延州城。
陕西河东宣抚使韩绛的座驾在上千甲骑的簇拥下从绥德前线返回驶入此城。
而此刻城中户部副使司勋郎中张景宪枢密院都承旨东上阁门使李评二人在城门处迎接韩绛。
他们是授官家委派前来准备视察绥德城的并禀告这一次啰兀城之战的情况。
朝中文彦博为首的保守派多次反对韩绛出兵啰兀城并言没有丝毫胜算。
甚至连韩绛的下属宣抚使判官赵卨以及宣抚使走马承受李宪也反对二人另行上疏朝廷反对出兵啰兀城。
这一次官家也怀疑自己当初派韩绛出兵啰兀城的决定并派出了张景宪与李评二人查看啰兀城是否可守。
而张景宪作为韩绛的姻亲理应不该说韩绛的坏话但是张景宪一路所见陕西百姓憔悴不堪为了这一次征讨调动所用的差役民役所劳累不已决定就此如实禀告官家。
李评也认为韩绛为了招抚横山蕃部有些厚此薄彼了。横山蕃部觉得自己奇货可居大肆向韩绛索要金银官爵韩绛却无不答允。
韩绛这样的做法不仅宋军是人人皆有怨言至于新附的羌人更是大肆索要稍有不满足就表示要叛离宋朝重新投奔西夏。
张景宪李评二人抵达延州时正好西夏大军围攻抚宁寨种谔率军击退敌不过梁乙埋没有走一副誓死要夺回啰兀城之状又再度帅大军前来局面不容乐观。
张景宪李评二人随韩绛入了帅府后正听闻前方禀告抚宁寨的战事。
张景宪道:“敢问宣相啰兀实乃孤城士卒多日凿井却没有一点水如何能守?”
韩绛没有答话一旁蔡确上来答道:“此为不实之言城中原有水井只是为党项败军所填塞只要我军再挖掘些时日可有。”
李评又问道:“就算占据啰兀城但此番诱取横山蕃部所费太多蕃人贪得无厌一再要挟以后附了又叛则如何?”
韩绛继续默然蔡确则道:“横山蕃部已有不少为我军所用即便附叛者梁氏又岂能再信之?”
“再说种谔在啰兀城连战连捷实没有弃之的道理何况城池都已筑成所费之民力物力都是不小。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没有这个时候功亏一篑的道理。”
张景宪道:“夺取啰兀城修建城寨是为了招抚蕃部以灭西夏如今西夏倾全国之兵来争我军既是已胜不如先退是以持重之谋。”
蔡确道:“两位既是已到了延州为何不往啰兀城看一看再作定论呢?道听途说千百句倒不如亲眼一见。”
眼见一直是蔡确在答韩绛一个字不说李评忍不住道:“咱家在路途上听说一事还请宣相告之听说镇守庆州的广锐军之前差一些兵变不知如今如何?”
韩绛示意蔡确歇一歇言道:“已是平定扼在萌芽之中先前是我屈了庆州守将吴逵但多亏帐下幕官章楶与渭州签判章直平复此事。”
张景宪道:“我听闻之前柔远寨三都寨戍卒亦大噪纵掠王广渊命蕃将赵余庆率所部八千蕃军以劝和为名将闹事戍卒尽数拿下可有?”
韩绛知瞒不住人道:“有的。”
说到这里李评张景宪都是摇头。
张景宪立即道:“宣相得罪了但这些事官家都已是知道了我们是代表君意特来询问。”
韩绛知道天子对自己前线的事了如指掌。他澹澹地道:“两位职责所在何罪之有呢?”
韩绛此刻面上的表情虽是落寂暗澹但他不知道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不仅吴逵率广锐军造反作乱。
而且柔远寨、三都寨士卒亦随之作乱历史上王广渊可是一点也没留情让赵余庆的蕃军将两寨戍卒诱降后尽数杀死。
韩绛可谓逃过了一劫。
如今只是吴逵以下全部解除武装等候朝廷的发落而已。
不过韩绛一个厚蕃人轻汉军的罪名却也是成立了加之他用重金笼络横山蕃部导致西军上下皆有怨言。
但韩绛无从解释此番大战西夏点集出兵本最少可出动三十万。
可在他拉拢下横山蕃部少了几万人章越王韶出兵兰会又替他牵制了几万人最后梁乙埋带到啰兀城下的只有十几万人。
可即便如此种谔也是胜得极险抚宁寨还差一点失去。
种谔固然是一员勐将但他也有五代时军阀习气对地方骚扰也太甚比如向地方催办军粮军需都以军法督办为了在啰兀城修建新楼都是将以往边界旧城擅自拆了调用夫役时也是全部征发不考虑你是老弱妇孺一并强征上路。
这些问题都是很难以回答的换了其他官员如何敢如此质问一名堂堂宣抚使也就是他们二人身负皇命方才如此幸亏蔡确对答如流免去了韩绛被卑官质问的难堪。
这个时候李评见再不动些真格的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他们也难以向官家交代。
李评道:“敢问宣相我在朝中听说辽主发腹里兵三十万援救党项解银州之围这事是否是真的?”
此言一出韩绛神色难看不仅韩绛甚至连对答如流的蔡确也一时不知说什么。
而从韩绛蔡确的反应来看二人也知道原来此事是真的但韩绛竟一直掖着藏着一支没有如实禀告天子。
此刻韩绛略过这些反而在两位‘钦差’面前极言种谔章越王韶章楶章直的功劳。
两位钦差对视一眼此刻他们是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