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内王安石陈升之在堂。
如今曾公亮仍在称疾陈升之在官家‘数请’下勉为其难回朝主持朝政。
陈升之读卷言后道:“陛下考官吕惠卿列阿谀时政者在高等讦直者居下。而这刘攽主文却将攻讦朝廷的列举首位将赞同新法视为谄媚列为下等。”
“同一张卷子一个可入一等一个却排为末等臣实在不解!”
不仅陈升之不解官家也是不解同一個考生的卷子但在两位考官眼底却是两等评判标准。
就好比一个考官给作文评了满分一个给了零分一样。
怎么彼之蜜糖成了吾之毒药?
章越苏轼李大临身为详定官都表示这个卷子分数没办法给。若是两张卷子初考官覆考官议得都是二等详定官就采取和两位考官的一致意见。
若是一个二等三等三名详定官商议后在二等三等之间二取其一。
但一个一等一个五等(末等)你让详定官怎么评?取个二点五等?
所以这等次没法给!
但为什么会出现这等局面?
是价值观出了问题吗?
如今朝堂就似这张卷子般左右两等力量在相互拉扯着新与旧两派大臣互斗一不小心就会撕裂作两半。
从这卷子上可见一斑。
苏轼进言道:“陛下试士将求朴直之人授官治理天下而这等阿谀顺旨之人居然率据上第臣实为悲之。”
吕惠卿斥道:“可刘攽所取的卷子竟处处抨击朝政以为能事这般卷子又如何当得第一?臣观策中选用易句‘革而当其悔乃亡’又是何意?”
苏轼看了吕惠卿一眼也不与他争辩拿出早已草好的奏章道:“陛下此疏是臣在御试所草肺腑之言字字是学恳请陛下明鉴。”
说完苏轼向官家叩拜。
官家见苏轼说得郑重其事当下拿了苏轼的奏疏看来原来都是批评之殿试题目之词。
相比起来刘攽所举的头名卷的批评连苏轼的十分之一都不如。官家知苏轼是一片忠言但仍是气得堵在了胸口。
官家将卷子递给王安石。王安石看了苏轼的卷子气都不打一处来。
王安石当即道:“苏轼上疏不过所论不能得逞之故卷中之言如此臣请黜之。”
陈升之道:“苏轼所言不过异论尔无可罪者。”
王安石道:“如苏轼者不使之困之则不知悔改还望陛下体察。”
官家好生为难同时对苏轼的批评也有几分生气道:“此事以后再议这状元卷如何定?”
苏轼道:“臣以为此卷不可为头名!”
这时李大临亦出班道:“臣附议!”
详定官中的苏轼李大临都出班了但章越却没有挪步。
此刻章越不由难过他是苏轼好友李大临是自己老师三人这几日在详定所里每日谈论文史聊得不亦乐乎。
可是这般好的交情同时身为详定官本该共同进退但面对这样的场合章越却不能支持苏轼李大临。
这一张卷子撕裂的何尝是整个朝堂同时也撕裂着章越的友情师生情。
眼见章越没有出列那么罢此赞成新法的头名卷在三名详定官中自是没有达成一致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