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人院至政事堂说是两个部门但名义上隶属在政事堂下而且都在禁中只有几步路的功夫。
故而当徐左选刚出了舍人院即奔至政事堂时。
韩琦正拿堂除簿看了起来。
吏部有两簿一是班簿上面记载在京官员名单还有一簿闺籍所有升朝官名单。
而政事堂则有一本堂除簿只要是经过政事堂堂除官员上面就记载出身、年龄、历任、资序、有无过犯、是否宰执有服亲属等项。
徐左选定了定神小步走至韩琦身前然后禀告了王安石的话。
但韩琦听到‘右宰相专攻人主‘之言时不由面色一滞。
左右堂吏却已忍不住了纷纷对王安石骂道。
“我早知此人有反骨之相。”
“此封还词头实欲博取名声尔。”
“当初相公就不该抬举此人进舍人院真是狼心狗肺如今倒咬了相公一口。”
韩琦神色冷峻从椅上站起身来众堂吏尽数收口。
韩琦淡淡道:“不过是螳臂挡车我又何足为惧也!”
说到这里韩琦淡淡一笑众堂吏们都是跟着笑了。
韩琦道:“老夫记得苏辙策对有如此一句臣亦以为治天下当得浑质刚直不忌不克不择剧易之人而任之。如汉之绛侯条侯魏之贾逵邓艾晋之温峧周访唐之娄师德郝处俊。”
“此人策语之意不正所谓当今宰相不足用劝陛下欲得娄师德、郝处俊如此人物而用之王舍人怎还以谷永疑之?”
听韩琦这一句话众堂吏都是如释重负。
王安石的诛心之言就这样被韩琦谈笑间的一句话破去了。
你王安石不是说苏辙在策对里学谷永攻击天子来彰显宰相贤明么?
你根本没有仔细读苏辙的卷子啊。
苏辙说要寻找治理天下的宰相是要娄师德郝处俊这样的人其意就是韩琦并不是当治天下之人。人家批评是真批评但没有右宰相王安石你可不要乱讲。
一人笑道:“相公之贤唯有房杜姚宋可比娄师德、郝处俊如何可比?”
另一人道:“不过谁不知如今相爷要升昭文相王安石将苏辙比作谷永又将相爷比作王凤真是其心可诛欲离间陛下与相爷也。相爷这王安石不可留啊否则必生后患。”
另一人道:“是啊当初相公为苏辙生病之事特意向陛下恳请推迟制举王安石故意不为苏辙制词其意是在指相爷当初荐人不明。我看必须逐出舍人院远贬边州!”
韩琦沉思他如今要取代富弼晋昭文相正是欲竖立宰相威权之时王安石公然‘封还词头’这是一件令他非常颜面扫地之事。
不过他却道:“当初娄师德荐狄仁杰为宰相狄仁杰却不知拜相后反将娄师德排挤外任事后知道后悔莫及。”
“王介甫文学之上有其长才当初是仆荐他知制诰的如今学一学娄师德又有何妨。”
韩琦说完众人都是沉默唯独有一人道:“王安石屡屡上疏求官外任如今逐他出舍人院不正遂了他之意。咱偏不让他走。”
众堂吏见此称是然后继续办事。
“那制词的事?”徐左选问道。
韩琦对徐左选道:“王介甫既不肯草制明日再将词头发舍人院换一制诏草制不必拿此大作周张否则坏了人的仕途。”
徐左选心道韩琦果真考虑周到。
王安石封还词头传出去苏辙仕途基本就完了再厚着脸皮也不敢当着众人议论上任这不过二十二岁方才仕途得意的年轻人。
不过韩琦想低调处理但王安石却不肯他若就此事上疏那么就朝野皆知了。
说完韩琦又于堂上读御试策论。
除了天子之外最用心看御试三人策论的当属韩琦了。其中以章越‘强干’之论最合乎韩琦之意。
以宰相兼度之将财权从三司使收归中书正为韩琦所愿。若让他执相位数年量入为出天下困局必有所改观。
从东华门出来。
却见苏洵章实他们都等候在此。
“三哥第几等来着?”章实急着问道章丘亦小步跟在后头。。
章越道:“入第三等这是天子敕书。”
章实大喜过望取了敕书反复地看着。
“三哥既入三等授得几品官?”章实问道。
章越想了想道:“之前状元郎得了大理寺评事是正九品下如今得大理寺丞可为从八品下。不过之前楚州判官的差遣也是从八品下如此算来也没怎么升。”
章实听了一脸雾水。
章越见此大笑章实见此恼羞成怒道:“你耍弄哥哥我不成。”
章越道:“这可不敢我倒是实话实话。不过倒是不用离京以后可以常常见哥哥了。”
章实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这时候章实章越看到一旁苏轼苏辙见了苏洵都是跪拜在地然后苏洵揉住两个儿子一并抹泪。
章越可以感受他们这份喜悦。
正如苏轼所言从县佐忽升寺评。
这是选人至京官跨越而且还是宰相堂除官籍从此入政事堂堂簿。
白发苍苍的苏洵垂泪道:“爹老矣见两子皆成参天大树此生足矣。”
苏洵两行热泪皆淌在二子的衣裳苏轼苏洵皆已是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