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至汴京买房下面问题是否要落汴京户口。
之前章越是太学生户籍是由国子监所管如今入汴京买房就可以改作开封府户籍。
若要问汴京户口难不难拿?
换了上一世章越肯定拿但宋朝的汴京户口可拿可不拿。
首先汴京户口不难拿。
宋朝对汴京户口放得极宽浮客至汴京居满一年即可在汴京落籍。
不过要以开封府籍科举必须落籍满七年方允但随官员赴汴京任官的子弟则不限。
最后房牙问章越是否在汴京入籍时章越则没有答允。
因为落籍汴京即为城郭户。
如果要科举乡户比城郭户要具优势的。
尽管朝廷科举里没有明说照顾乡户甚至不少官户都是城郭户。但出身城郭户总会令考官想起工商杂类。
宋朝如今早已放开科举限制允许工商杂类赴考但是歧视仍在说到底还是一个细节问题。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入了汴京籍就要纳税了。
在宋朝乡户分五等城郭户分十等。
乡户三等以上算是‘有产阶级’所谓有产阶级就是有自己的田地物业。
之前章越家从一等户就掉为三等户因为家中还有近郭房其中拿了一间租人。
至于乡户二等以上就是地主了。至于坊郭户三等如同乡户二等。
范仲淹庆历新政时打算在河北让民户养马其中城郭三等户以上乡户二等以上都要养一匹可供披甲的战马官府战时可去民间采购。
不过汴京的城郭户又不同于普通州县的城郭户。
汴京‘有产’城郭户要第五等以上。
别看这一等一等这关系到百姓的税钱纳役。
后来的王安石变法规定免役法就规定乡户四等以下城郭户六等以下免输役钱。
但章越即至汴京买房就属有产阶级按照在汴京有产业换算就要成为五等户等。在宋朝虽无明文规定但一般家业钱(家产换算成钱)计算超过一千贯以乡户言为一等户县郭户为二等以上州郭户为三等以上。
章越这宅子价钱肯定超过一千贯了。
入了汴京籍就要摊派赋役了。从商者要收过税住税工匠也要缴纳行税就算章越这等读书人也逃不了有宅者要收地税也就是白地钱。
故而章越还是为乡户以国子监在籍的身份在汴京买房。
宋仁宗对于国子监学生还是比较照顾的不仅允许他们在京买房自住还免科差杂派。
对于士人而言宋仁宗当然是个好皇帝但对平民而言就是‘万税’皇帝了。
等到红契到手章越感叹万千上辈子没完成的心愿终于完成了一个。
他走出县衙的那一刻不由仰天高呼了三声:“上车!上车!上车!”
张房牙不明其意还以为章越叫了马车。
杨氏介绍的房牙还是十分利索地帮章越找到了租客。对方是一名来京游寓的读书人。
虽说宋朝有店宅务专门从事国营房产出租但对于这些房子普通的城郭户一般租不到。
店宅务服务得都是都是来京的官员或有门路的人。
故而欧阳修早年当官时感叹‘嗟我来京师庇身无弊庐。闲坊僦古屋卑陋杂里闾’。
这已经是很好了毕竟他住得是公租房属于是朝廷分配房租最多一个月不超过五百钱。经常有官员将朝廷给自己的公租房转租出去为此朝廷还专门下令一旦发现官员如此行径立即取消住房资格。
如章越这两间房的‘破宅’每月可租得三贯换时行的话就是‘日掠百钱’。
章越再将屋子修整一番添置些家具器什楼上再加盖一层那就更不止了。
汴京户籍分主户和客户主户就是有产业之人客户就是没有产业之汴京百姓就是必须租房此外还有浮客是又没有产业又没有汴京户籍的。
如有房出租之人也就是房东被称为掠房钱人。
至于汴京里年掠房钱得数万贯者比比皆是。
签订了租约时章越知租客姓游名约游约见章越的年纪吃了一惊问道:“汝是户主不成?”
章越笑了笑道:“然也。”
游约不由打量了章越一番似问了几句章越的底细。
章越不愿让人知道自己买房之事于是说自己是在京游学之人家中长辈给钱买屋在汴京居住不过他如今暂住在一位同窗家中。
章越话说得含糊游约也不敢细问。
章越问他为何租房游约回答道:“在下去岁解试落榜明年打算赴国子监监试碰一碰运气是否能得中广文馆生。”
国子监发解试的解额有六百人。
除了太学生可以考外还有广文馆生。
成为广文馆生必须有参加过省试的资历一般都是去年省试落榜留京的士子。
太学生很苦但广文馆生更苦他们没有住的地方也有衣食所来若没有同乡同窗接济很难在京留下去万一再考不上连回乡的路费也没有。
除外还有一个途径国子监在发解试前会进行一场监试。
国子监监试试国子监内部考试从游约这样的学子中筛选一部分充为广文馆生。
走这条路径出头的读书人还不少比如大名鼎鼎的欧阳修。欧阳修分别是广文馆试第一国子监发解试第一省试第一被称为‘连中三元’。
章越听对方要参加国子监的考试心道此人说不定也是一个将来的潜在竞争对手呢既然如此以后要不要时不时涨他的房租?
游约一口气付了五个月的房租章越看着对方这么利索的份上觉得还是暂时不涨了。
章越房牙走出院子却见原屋主夫妇正缓缓离去。
他们是今日方才搬出屋子之前典卖时他们曾央章越容他们多住几日。章越看着屋子买卖如此顺利的份上也就答允了。
买房之中章越陆续听得这对夫妇一些事。
他们是汴京本地人士男子祖上曾风光过但家业慢慢没落了。男子原本替人作些匠活过日子但不甘心仅靠如此过活就替宦官人家为行钱之事。
宋朝的律令身为官员不许为取息借贷之事但律令归律令不少官员都抱之‘呵呵’的态度阳奉阴违地干着也有些顾面子的官员自己不出面而是让家里干者以其他人替自己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