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岁末。
族学里的子弟都准备过年除了要北上赴考的贡举昼锦堂里论学的风气一下淡了许多。
不过这仅对大多数人而言。
那日族学里遭到教授的训斥对于章越不是大事事后他也很是气闷地与郭林吐糟了一番。
郭林的说辞与章采如出一辙先生是看重你这才直言相斥这是心底拿你作弟子一般看待。
经郭林开解一番章越这才释怀一些。
章越也知教授平日授课都在上午申时以后只是答疑解惑。教授当初章越在申时之后来答疑解惑不算是优待。但对章越这疏族出身的子弟而言却又是优待了。
别人是不是对自己好章越还是知道的。
每日申时后章越仍是风雨无阻地来至昼锦堂。
临近岁末章越来昼锦堂上虽见堂上弟子越少但慕名而来的访客却越来越多。
每次章越都是鞋脱放在台阶最远之处。有些访客不知规矩将鞋踢踏在一旁章越也会将鞋子整理好方才进入堂中。
到了冬日昼锦堂的木板地上已是铺了一层毡子脚踩上去也不会彻寒冻骨了。
这倒化解章越穿着薄袜的尴尬。
教授未至时先到学子访客们会各自三三两两地说话。大多数人见了章越也没有太多注意偶尔一两个会眉头微皱但如章采数人对章越还是友好的。
除了章采以外章越倒是很少说话只是安静地看书。
章采言自章越入了昼锦堂后倒越来越规矩知礼了。
教授抵达后即开始对弟子们答疑解惑。
章越每次都认真地听着不肯错过每一句纵使自己不明白也可先记下来。不过就眼下而言章越从他人问得问题上判断自己与族中子弟学问上相差不少不过这差距正逐步缩小。
平日抄书之余章越也在书楼里问职事借各种书来读反正只要是带字的书章越都读。
数月来章越竟已将书楼里的书读了一小半了。
虽说都非经学但将来写诗赋策论都用得上。有句话是‘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
章越依旧留在最后一个询问。
章越会将昨日精心准备的问题面呈教授。但自那日之后教授对章越愈加严厉疾言厉色地呵斥几句也成了常事。
章越倒是忍住了等教授气消之后还会厚着脸皮继续向教授请教。
教授见章越如此容色稍缓向他问道:“近来字可有继续练?”
章越道:“每日抄书之外回去后都有练一个时辰的字。”
当然是在梦里。
教授闻言点了点头这时一名学子向教授请教。
教授示意对方先停一二然后对章越道:“切记书道不可求切急去学他法。需一步一步扎实了基本但也不可一成不变!书道在于求未知经道在于证已知。”
听了教授之言一旁的学子问道:“先生为何言书道在于求未知。”
教授笑了笑执笔在桌案上划了两道横。
章越看了简直如两道平行线一般而其他众学生也是啧啧称奇。
教授道:“这横看得再如何直但也有不直之处就如同我再写一万个横也仍有不直之处但汝等以为吾之第一万笔与第一笔比之有进益否?”
“此精益求精也!弟子受教了。”众人皆是答道。
章越点了点头想着下半句‘经道证已知’这就是读书读经在于明心见性。
学生再度向教授请教教授仍对章越道:“你非吾族学弟子吾不能教汝学书但我这有一篇蔡邕所著的《九势》你回去仔细看从中揣摩用笔执笔之法。”
说着教授从贴身衣襟里取了一张纸片递给章越。
章越双手捧来接过。
这一次他动容了教授虽对己严厉但真把自己当学生来教。
“学生谢过先生!”章越当即躬身行了大礼。
教授见此欣然地点了点头而一旁章衡于这一幕也是看在眼底。
晚饭过后月下章衡与林希二人并肩而行。
二人又聊了一会北上赴京赶考的事谈至路途上的事以及有朝一日及第后的风光进行了一番长谈。
这会二人又暂时放下了彼此的较量之心成为好友一般。
“上京途中必是路过杭州一叙再路经扬州进京。苏杭的美景早就闻名已久。”
“是啊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章衡笑了笑“你倒是好计较在浦城我尽地主之谊到了杭州又需招待你一番。”
林希笑道:“子平兄这么说就气量狭小了非我所佩服的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