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吕惠卿何等聪明人略一沉吟便知章越言下之意是什么。
吕惠卿心道好个章三居然挖苦我吕某。
吕惠卿便是善答之人官家要办什么他吕惠卿便是一二三四五全部一一列出办到至极不仅官家满意还是出乎官家意料之外的满意。
不仅吕惠卿这般他御下也是这般什么事吩咐下去无论如何也要办下去不许与他讨价还价。
陈瓘道:“吕公在西北整兵备武若一战西夏不能胜岂非前功尽弃?”
吕惠卿拂然道:“原来章相公早料到我面圣之局了。”
陈瓘笑了笑道:“章相公没这么说但我猜来吕公若不碰壁是不会来寻章相公。”
“如今吕公已知伐夏之事事不可为但之前又在官家那话说得太满因怕事后官家怪罪故今日必是来怂恿章相公也一起反对。”
“可惜天下之事又岂能事事如吕公之意。”
吕惠卿看陈瓘不由失笑。
陈瓘一愣心道自己莫非猜错了。
……
此刻章越正在府中编竹篾作箩筐待彭经义禀吕惠卿再三求见。
章越自顾道:“相识多年这一面不好不见请他进来吧!”
彭经义称是看了一眼章越手中的竹篾然后问道:“是否换一处地方?”
章越笑道:“不必顾忌。”
片刻后吕惠卿入内见了章越行礼道:“吕某见过大参!”
章越打量吕惠卿他以往没有带过兵这一次去鄜延路领兵后比以往多了不少杀伐果断之气。
章越道:“吉甫还请节哀。”
二人说了几句别来之话章越随口道:“养疾之中不宜久躺便办一些事。”
吕惠卿道:“昔陶侃运甓大参真有其风。”
陶侃运甓说得是陶侃闲居之时每日仍搬一百块砖的事。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夸赞的要是这也值得夸赞那健身房里撸铁比陶侃更勤奋了。
不过每个人为官都有一个人设吕惠卿打造的便是能臣干吏。说章越似陶侃大体是办事周密谨慎不厌其烦俭朴清廉。
章越笑道:“不过是懒散了不愿再动脑了。为官之后疏懒于文章前几日偶发书写一文半日方就。”
“比之年少时援笔成文可是差多了文意也是远不如当年。难怪江淹官越大越写不出好文章我也与他一般皆是江郎才尽了。”
“不能文矣。”
章越话说到这里有些萧瑟之意。
吕惠卿也是唏嘘。
顿了顿吕惠卿道:“吕某正值丧期并不该有言语但今日见大参实想讲几句真话。”
章越笑道:“吉甫有什么不好直言的你我初见时那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后来有相逢陌路之时彼此难有推心置腹之诚到了如今蹉跎半生吉甫兄又开始讲真话了。”
吕惠卿道:“人生何尝不是如此。”
“大参可知此处伐夏章直和沈括各是一路主帅吗?”
章越淡淡地道:“那便是他们施展之机了。来吉甫喝茶!”
吕惠卿道:“大参我以茶代酒敬你。”
二人皆将茶一饮而尽。
吕惠卿道:“吕某有几句肺腑之言禀告大参自古以来谋大者不在小利志远者岂在朝夕。”
“陛下欲为中兴之主若伐夏成章相公岂不为中兴之相乎?就连吕某也一并跟着沾光青史也能有一笔之誉!”
“眼下章相公不愿损这些名节万一事败国事岂非从此一蹶不振圣眷又岂能长久乎?故吕某今日来恳请大参出山助陛下一臂之力以伐夏为建树!”
章越道:“哦今日吉甫不是劝陛下不可伐夏为何今日又到我府上劝我出山?岂不是……”
章越言下之意伐夏之事本是你吕惠卿的主张如今眼看你丁忧了事有不成。便让我出山帮助天子如此打胜了他吕惠卿有功劳即便打输了也有我与你一起背锅。
凭什么你的决定最后要我来替你负责?
吕惠卿道:“大参没错或许有人说这伐夏最早是出自吕某向天子所谏那么敢问一声便是没有吕某陛下难道就不伐夏?”
章越道:“此意倒不可更改。”
吕惠卿道:“大参吕某只是说了天子心底想说的话办了天子心底想办的事何错之有。吕某是要伐夏但眼下时机并不成熟我本愿劝陛下再缓一缓但陛下以唐太宗为志却不可缓。”
“吕某一心为了陛下为了天下社稷即便如此我率一路大军伐夏到时候肝脑涂地亦是在所不惜但眼下有孝在身却不得不……”
章越失笑道:“吉甫大可请陛下夺情墨绖从戎有何不可。”
吕惠卿叹道:“便是我肯夺情鄜延路之师进不可攻退不可守奈何陛下不听我言反而倒不如弃之陕西何必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