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究竟是否算是好事呢一个国度当中的贵族、主教以及商人们都如此善于玩弄权柄——亨利有一遭没一遭地漫想着而像是终于回过了神来的米拉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贤者将自己放下。
“夺——”亨利拔出了软木塞子然后把小羊羔皮制成的水袋递给了她。
“咕噜咕噜。”女孩往嘴里头灌了很大一口然后出神地望着地面什么都不做只是发呆。
“啪嗒。”贤者解下了大剑背靠在树干上平静地望着她。
他没有急着开始讲什么大道理什么循循善诱什么你要坚强。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米拉眼角余光就可以触及的范围内向她表明自己一直都在这里。
除此之外亨利什么都没有做——从她受伤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他都保持着沉默。
——这道坎必须由她自己来迈过。
内心的纯洁虽说宝贵但也并非世间绝无仅有之物——事实上在某种层次所有人都曾经是温柔的充满善意的。
但只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人们就免不了要被其他人所影响。
见过的、听过的、尝过的、感受过的所有的一切都不会随着经过而消失而是留下了独有的印记一步步将你塑造成不同的模样。
所有人都是这样子逐渐地长大的——区别就在于有的人能够从经历当中吸取自己所需要的从而进步而另外一些人则因为磨难而失去了自我。
变得随波逐流丢弃了自己的本心和初心待到恍然大悟往回看去才发现一切都已经截然不同。
亨利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人变成这样了。
在孩子们的世界里头在简单明了的童话故事里头整个世界总是黑白分明的。
有好人有坏人——好人是一直都是好人而坏人也一直都是坏人。
但事实是远比这样更加地复杂的在现实的世界当中好人与坏人之间的分界线其实非常非常地模糊。
区别只是前者一如既往地坚持着自己的本心而后者则对着苦难妥协了选择了更加容易更加轻松的道路。
单纯地用好与坏来区别他们并不公平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呼吸着相同的空气仰望着没有什么两样的天空只是在一件事情上面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导致了不同的结果罢了。
起初或许只是很小的事情令你有所动摇然后你开始妥协了最后一而再、再而三。不知不觉间你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不忘初心说出来容易真正做起来难这世界上更多的人往往都还是选择了妥协——
——那么。
那么她又是哪一种呢?
米拉回头望向了亨利贤者嘴角微微挂起了一道弧度。
答案无需言说仅仅是望见那双眼眸你就能够明白。亲身体会的恐怖和无助是最为深刻的而这个女孩在真真见识了何为残酷以后仍旧能够恢复过来作为她自己做出她自己的选择。
“人呢。”
“很多时候是没有选择的呢。”米拉的脸上有些哀伤她应该是记起了一些什么东西所以这样说着。亨利“嗯。”了一声他知道她还没讲完所以等待着女孩继续诉说。
“明明是一样的人类但是因为选择的不同就变成了这样子有着天差地别的人。”白发的洛安大萝莉出神地抚摸着冰凉大地说出的话语一如既往地让人总是忘却她年仅11岁的事实。
“刚刚那个人……若是想要被救出的话应该是有人会救他的吧。”她这样说道而贤者直到现在才点了点头:“嗯。”
他顿了一会儿然后才接着说道:“但离开了这里他的日子也不见得会好过。”
“洛安人现在在整个西海岸都是不受待见的再加上是被通缉的盗匪就算是被救出去了以后的日子也不是生活在逃亡之中就会死在逃亡之中。”
“即便离开黑山重操旧业也不过是时日问题。”亨利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它缓缓地呼出。
“洛安人……”他缓缓地说道。
“是一个高傲的民族。”
“拒绝从事战斗以外的职业即便有贵族想要雇佣他们作为私兵也常常因为内心里头的骄傲而不愿意寄人篱下。”亨利接着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会逃离被奥托洛帝国征服的家乡来到西海岸。”
“可因为这份高傲的存在就算是换了一个地方又会有怎样的区别呢。”贤者长叹了一声而米拉抚摸着自己包裹着白净棉布的脖子。
“或许只是一个人的命运的话是不够的……”
“我想改变更多人……”
她小声地这样喃喃自语道亨利自然是没有听漏但他微微一笑却是假装没有听清地“嗯?”了一声。
“没有什么。”米拉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她摇了摇小脑袋然后站了起来重新换上一脸倔强的表情。
“我还必须更加地努力。”
亮晶晶的淡蓝色双眼之中透露出的决心如同这天下午的太阳一样闪闪发光。
……
注释:1:西瓦利耶式俗语来自于一首一个世纪以前的诗歌。因为西瓦利耶王国规定是拥有封地的贵族都必须为国王服兵役——也就是成为骑士——到处征战贵族当中有注重荣誉的勇者自然就也有懦夫这首诗歌具体描述了一位夸夸其谈却在初次上战场的时候尿湿了自己的马鞍的无能之徒。而借由它流行起来的这个成语也通常被西瓦利耶人用来形容纸上谈兵的懦夫。
2:红十三西海岸对于红牌佣兵的别称一个原因是因为最初佣兵公会成立的时候红牌佣兵只有十三个人另一个则是因为红宝石的佣兵牌本身就价值十三万丹诺左右。另外十三这个数字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不吉和必须敬而远之的存在相当程度上反映了红牌佣兵在普通人心目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