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人了!”
乡亲们惊悚战栗莫论呼喝指责下水救人连逃跑都觉腿软一时全部僵立原地如同待宰牛羊。
便是刚才叫得最凶甚至想要动手抢夺的蛮夫都无丝毫例外。
李柃懒得理他们看了眼被打扮成新娘模样的少女道:“你家人可在?”
对方约莫十五六岁乡野山民出身长得有些粗糙但身上有股麦子般的田园清香倒可称是淳朴自然。
察觉到李柃的目光少女吓得一缩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
李柃见她怕生也不多问把林护卫叫了过来询问道:“你认识她吗?”
林护卫苦笑道:“不认识。”
旋即又解释道:“驸马爷莫怪我年少时就已随家人搬到城里更何况乡里人口也不少。”
一名护卫忽的押着个老汉走了过来禀报道:“驸马爷这老头说是这女子的家人。”
老汉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模样身板还算硬朗穿着粗布短褂畏畏缩缩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窝囊模样。
他被护卫生拉硬拽赶到近前见了这么多官差豪奴还有刚才下令淹死巫婆的李柃不禁吓得直哆嗦。
但看见少女还是壮着胆子叫道:“闺女哇。”
少女终于开口:“爹……”
旋即如同受惊的小鹿躲到老汉身后。
李柃纳闷道:“乡里怎么挑选江神新娘的?”
左忠良叹了一声道:“乡绅耄老们给江神娶亲名义上是敬神实际巧立名目摊派喜份出不起钱就得出人!”
“别家出钱避开了就这数家最穷捉他女儿顶数。”
李柃看向那些乡绅耄老:“是这样吗?”
几人吓得一抖:“这……这……”
李柃冷哼道:“净是些狗屁倒灶的破事!林管家带上他们全家回府到时候安排一下。”
林管家应道:“是。”
旋即转头看向老汉和少女使眼色道:“还不快谢过驸马爷恩典?”
老汉和少女便是再怕生也知道这回是祖宗坟上冒青烟遇着贵人了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谢驸马爷恩典!”
旋即带林管家指派的人手回家领人。
左忠良见状不由得点了点头:“李驸马英明这样的话总算有个圆满收场了。”
“只不过刚才何必动手杀人?”
李柃道:“左百户那些巫婆神汉可是在谋财害命。”
左忠良道:“我当然知道但就算如此自有王法处置。”
这话一出驸马府的护卫们不禁都笑了起来。
送上门来的捧哏机会不利用岂不浪费?
护卫头目一手按刀一手叉腰哈哈大笑:“王法?”
“左百户听好了在这玄辛国地面上我们驸马爷就是王法!”
护卫们也嘲笑道:“居然跟我们驸马爷说王法?哈哈哈哈……”
李柃却颇为欣赏的看了看他不曾想到在这种封建王朝里面也有遵纪守法之人。
李柃可不像护卫头目那样对左忠良多有误会以为他优柔寡断怯弱畏缩。
他相信这位左百户只是不愿对平凡民百姓逞威风罢了。
异闻司是为斩妖除魔而设立权限极大但地方上的官司的确不在他们职权范围之内这种人自觉以法纪为束缚不仗着武力和权柄乱来是件大好事。
左忠良要动这些人随便找个与魔道勾结的借口就能把在场凡民屠杀个干干净净但他并没有那么做甚至从来没有动过这种念头。
这般的隐忍自制怎么可以用性子软或者迂腐的评价来污蔑?
李柃是知道他的左忠良干起妖魔精怪可从来没有手软过。
要是反过来对妖魔精怪唯唯诺诺对凡民百姓重拳出击那才真的叫人鄙视。
是以李柃非但不觉得对方迂腐软弱反而愈发敬重。
李柃摆了摆手制止护卫们的哄笑:“左百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走了。”
看着城里来的贵人们准备离去乡民们神色各异。
这当中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担心和畏惧。
新娘子都没有了江神还娶个屁亲啊这回完了报应下来谁能担待?
但他们仍然不敢乱动就怕引起注意枪打出头鸟。
乡绅耄老们更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柃站在马车前环顾这些在地方上有威望的人冷冷说道:“这次就先放过你们今后再有敢言为江神娶亲者统统喂鱼听明白了没有?”
乡绅耄老们如蒙大赦跪地谢恩道:“谢驸马爷饶命。”
等李柃回到车内九公主不由笑言道:“夫君你刚才可真霸气。”
李柃道:“这算什么不过仗势而已若我没有驸马身份不得仙师看重根本无人理会。”
其实还是能够做到的但那样一来就得显露神念驱物的神通本领了。
“更何况我只能救这少女救不了这里的乡民这算是一个遗憾未曾如同左百户所言真正圆满收场。”
九公主不以为然道:“瞧这些愚民能的都敢对官差动手了哪里还要救呀?”
李柃看了看她认真说道:“刚才你在车里应该也听到了这是有人在巧立名目借机敛财溺杀少女半是迷信传统半是杀鸡儆猴。”
九公主道:“我听到了乡下没有什么官员只靠乡绅和耄老自治的确容易出问题。”
李柃道:“比江神和洪水更可怕的是贪婪和愚昧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乡绅耄老假借江神名义为害固然可恨乡民们想要祈福消灾这本身有错吗?”
九公主道:“再怎么样也不该兴起这等陋习糟践别人性命。”
李柃道:“你说得对你可以随意指责他们但指责完了之后又待如何?”
九公主疑惑道:“夫君的意思是……”
李柃道:“我也知道他们愚昧且残忍但是否给他们戴上顶这样的帽子问题就能够自动解决?”
“是否愚昧残忍那就活该受罪生生世世沉沦底层随意盘剥压榨都无妨?”
“若真那样岂不是要故意令这些乡民愚昧残忍才能实现更好的统治追溯根源又是何物把他们变成如此?”
“这个……”九公主听到顿时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