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的主峰山体向南的一面地势比较平坦。
史文恭所率领的八百精兵平日在苍山矿场之间换班巡逻不当值的人就在这山体南面半山腰的军营之中休息。
大风吹来时旌旗猎猎一座座营帐扎的稳稳当当形如半月环绕着山腰。
史文恭在主帐前的空地上设长案、放软垫一边跟曾家的老太爷谈笑一边看部将精兵们射箭取乐。
嗖!
天空中几只大鸟路过一名精兵弦上搭起五根箭羽忽然起了心思不射靶子引弓向天。
弓弦响处五箭全中几只鸟相继落下引得周边围观者一片叫好之声登时有人离座去把中箭的鸟捡来。
苍山的风景被几个矿场搅得乌烟瘴气山林间的走兽都逃散的差不多了也少有鸟雀会不长眼的往这边撞过来。
能射中大鸟已经是件颇为稀罕的事情等到捡取猎物的人回来又见五根箭都是从五只大鸟口中射入不伤羽毛叫好之声更甚。
史文恭也笑道:“好!赏银三十两稍后去取再赏美酒一杯。”
他取了只杯子将自己桌上酒壶倾斜倒了满满一杯。
那弓箭手听到有银子已经谢恩再听到竟然有这美酒赏赐顿时欣喜若狂竟有些不敢相信。
这酒可绝非凡物他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酒杯把嘴唇凑上去啜取酒浆化作一道细细的热线饮入腹中顿时浑身筋骨齐鸣头发里蒸腾起大蓬大蓬的白烟。
史文恭再细看这人只见他长的赤发黄须骨瘦形粗好一副粗恶如狼的相貌不禁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新来我军中吗?”
那人一杯酒下肚满脸紫光正紧闭着嘴巴不舍得张口泄露了酒中元气但史文恭问话又不敢不答脸上不由得有些挣扎之色。
旁边曾老太爷已经抢先开口:“这人是段景住在江湖上有个金毛犬的称号本来在北地盗马为生半个月前跑来我家中献马我曾经与你提起过。”
史文恭恍然大悟道:“原来就是他呀果然武艺不俗。近来矿上又死了些人附近村庄也没有什么劳力可以征调了我看你有些勇力拿我一道手令到沂州城里面去搜罗一些人来能不能办妥?”
段景住吞下喉间最后一缕滚烫气息喜不自胜说道:“绝不敢让将军失望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人?”
史文恭说道:“矿上自然是越多越好不过能住到城里的大多也都有些关系不好动的太多你先调来五百人吧你要多少人同行?”
段景住想了想道:“十人吧。”
旁边曾老太爷又笑了两声:“我替将军考考你你要带五百人到矿上来那在城中的时候到底该召集几人?”
段景住对答如流:“少说也要召集八百人。矿场名声在外泼皮无赖也没有一个自愿肯来的何况平民从城中来此九十里多有偏僻荒野肯定有人要逃。”
“能逃掉的是一部分小人再杀些立威如果赶得急了更不免有些失足跌死的、跌伤的或不吃打几鞭子下去就残了也是有的要到矿上时保证五百人能上工小人在城中便至少要召集八百人。”
史文恭跟曾老太爷对视一眼赞许道:“是个能做事的。不过你也不必赶的太急如今矿工越来越不好找了再这么下去附近老弱病残真要征调过来活也做不利落。三天之内能把人带来就好。”
段景住又拱手领命嘴里谢恩退了下去。
曾老太爷说道:“我听闻在沂州外不远有一个梁山水泊方圆八百里烟波浩渺水浪连天芦苇丛生附近沂州、凌州甚至青州都有些逃税逃役的刁民不惜长途跋涉躲到那里去。假如附近实在找不来矿工将军恐怕要动身到那里去走一趟。”
史文恭笑道:“水泊梁山是形胜之地十年前就陆陆续续有许多水贼土匪占据在那里后来天命皇帝不知怎么的居然也知道了那里的名气亲自下了一道圣旨派河北卢俊义还有一个叫什么宋江的一起率人剿灭了那里所有匪寇如今藏在那里的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货色我早就知道。”
他故意留着那么一个地方甚至跟各州的官府都通过气也不封锁水泊梁山四周要道就是故意让那些青壮有机会逃到八百里水泊之中藏身。
在史文恭心目中这就如同养猪羊一般平日里卖出来算不上什么本事等到好时节市面上肉货稀缺的时候再宰杀了自然可以卖出高价。
再等几个月等到各州矿场实在人手不继上书汴梁告苦的时候他就带领兵马到那里去烧杀一番把青壮全部掳回、押送到各处矿场做工这样一来等他在朝廷那边说起来便是立下了剿灭水贼、弥补矿上人手的两大功劳。
曾家老太爷眼珠一转就把史文恭的用意猜得七七八八脸上流露出明显的钦佩之色举起酒杯向他敬酒嘴里说出些捧场的话来。
曾家的老太爷名叫曾弄年轻的时候就胆大包天往来于燕云之地深入白山黑水采集、种植些人参来到中原之地贩卖久而久之聚拢了数万贯的家财因为年纪渐渐大了就在中原定居娶妻生子招募乡勇经营起好大一股势力。
史文恭原本只是在江湖草莽中有些名头被曾弄请去为曾家的五个儿子传授武艺。
后来天命皇帝在军中大肆推行魔道法门开矿无数官府张贴招贤榜单请了史文恭去州府里做官史文恭又反过头来提携曾家。
官府和乡绅沆瀣一气这矿场生意在曾弄看来真是比他当年买卖人参的时候大气的多好赚了千百倍也不止。
要知道史文恭自从有了将官身份之后武艺练得越来越精强很受朝廷器重沂州、凌州之间的诸多矿场其实都算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只不过这苍山矿场能出产紫气神砂所以他大部分时间才会驻扎在这边。
各地出产的矿物上交之时虚报几分数目往少里说轻轻松松就能截留下一仓一仓的货物经曾家的手转卖出去换来大笔的钱财部分干脆留下给史文恭和曾家人自己修炼的时候取用。
此刻史文恭桌上的那壶美酒倾倒出来的酒浆色泽紫红芬香粘稠热气腾腾就是用紫气神砂熔炼而成内含的神砂元气精纯无比比直接送到汴梁去的固体神砂价格还要贵上几倍更是有价无市。
假如不是靠着跟曾家勾结起来谋取钱财即使以史文恭的俸禄地位也不足以日日享受这样的好东西。
“将军。”曾老太爷满饮一杯之后停下手来说道“矿工和梁山的事情都还不急在一时只是就在这苍山矿场之中最近也有些小麻烦。”
史文恭会意:“是那任森吧。”
曾老太爷点点头说道:“不错他也已经察觉到我们暗地里的生意日前找上门来先是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对我严辞恫吓只不过被我劝了几句就露出真面目来果然也就是想来分一杯羹。”
史文恭说道:“我说你今天怎么亲自动身来找我饮酒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他迟早要掺和进来他跟汴梁城里的陈希真有故交在官家面前都能说得上话有他掺和进来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曾老太爷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就怕他狮子大张口这些道人我也见的多了表面上清风明月两袖无尘实际上比谁都贪图享乐。我听说仙道修行贵在精纯对矿物的需求其实远不如兵道法门那么多可那任森平时除了酒色享受之外收拢起矿物来也是个狠角色呀。”
史文恭冷笑道:“你有所不知仙道贵在精纯可一旦入朝为官就会沾染皇朝气运那是世上最驳杂之物。仙道中人沾上这种东西要么把其视为劫数苦苦磨练自身转化成精进的契机。要么就只能听之任之把一身修为转成杂气堕入兵道修行的路子上去。”
“许多道人自视甚高原本做道官的时候恐怕都是存了前一种想法可是当年在道君皇帝面前提出道官体系的林灵素都没能撑得了几年就被污染了根基不得不斩去部分修为退出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