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厚却似未察觉到这股杀意叹道:“那是窝阔台汗在时的旧事了自佛道传入蒙古加之我辈中原人出仕大蒙古国已渐通牧民之术”
“这些年蒙哥屠的城少吗?”
“阁下只看到屠戮却不见大蒙古国之变化?”贾厚道:“只说我家大帅曾奉旨巡抚天下, 体察民情治抚民生。曾遇到应州郭志全叛乱, 胁从文武官员有五百余人, 有司议尽屠戮, 大帅却只诛为首数人, 余悉从轻发落。”
话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李瑕又道:“我非是劝阁下马上归降只是想教阁下明白我家大帅是何样人。他确有怜惜成都百姓之心欲经略成都复天府之国之繁荣。当今大汗身畔常有此等仁人志士。”
李瑕毫不动容但还是抬了抬手示意贾厚继续说。
“前些时日大汗拿下了大获城。”
贾厚的每一句话都在斟酌。
来劝降李瑕必然要说出一些蒙军的进展以显示实力。
而李瑕之所以愿听他说必然也有打探情报的心思。
那这其中的分寸就需要把握了
“大获城守将杨大渊此人是宋军在川蜀的宿将了。名望、资历皆不低。”贾厚道“初时他斩杀了大汗派去劝降的使者一意孤行。大汗震怒遂有屠尽大获城之意。”
“是吗?”
“但杨大渊很快便明白孤城难守他绝难抵抗蒙古大军。为了满城百姓性命他决心归顺。大汗本有意斩他但在我家大帅、汪总帅的劝说下大汗还是赦免了杨大渊拜其为都行省侍郎任以帅位。”
贾厚话到这里看了李瑕一眼。
见李瑕并不惊讶贾厚反而有些惊讶。
要知道杨大渊是蒙宋开战以来投降的最高阶将领其影响几乎覆盖了半个川蜀战场。
李瑕要么是早就得到消息;要么是养气功夫极好。
无论如何都比贾厚预想中难对付。
“阁下对此事如何看待?”贾厚只好问道。
李瑕不加思索道:“杨大渊这个叛徒。”
贾厚一愣苦笑起来摇着头抚须道:“杨大渊乞活数万人性命为民而反宋。此为忠于民事。阁下难道认为他为了一己之臣节合该让数万人身死不成?”
“屠刀在蒙人手上。若大获城数万人死该怪的是谁?”
“为官、打仗不是论是非曲直求的该是结果。”
贾厚又道:“此事亦可见大汗之心胸。在阁下看来你屡斩大蒙古国大将大汗该恨你必要斩杀你?”
“不是吗?”
“大谬。”贾厚正色道:“蒙古人素来只敬英雄。纵观蒙金、蒙宋之战多少英雄本是与蒙古为敌而一朝归顺又得大汗宽宥信重。此等气魄赵宋可有?”
李瑕摇头。
凭心而论他确实没办法说赵宋皇帝在这方面比蒙古大汗有气魄。
或者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蒙古大汗是争雄天下的统帅赵宋皇帝是牧守社稷的政客。不是同类人根本就不可比较。
贾厚显得极为自信又道:“阁下不必担心投顺后会受到大汗的清算。我家大帅连杨大渊都保得下来何况是你?阁下若肯归服大汗必任你阃帅蜀南镇守一方统兵牧民世代封侯。大帅可一力担保绝无虚言。”
蒲帷脸色大变。
他近来见李瑕行事认为李瑕是担得起蜀帅至少成都府安抚使之职的。
但朝廷没给这个权力李瑕擅自揽权显然有诸多隐患。
恰是蒙古给出的这条件能消弥这些隐患甚至给到了更大的权力。
贾厚已扫到了蒲帷的脸色变幻继续道:“时势至此蒙古国一统天下大势所趋。我辈所为不该为生民谋太平?大帅欲经略成都还百姓安乐;亦愿扶阁下镇川南。到时川北川南你我汉人世侯合力造就一方乐土岂不幸甚?”
见李瑕不答他又道:“当然不敢奢求阁下马上答应但还请相信大帅的诚意。”
“我信。”李瑕颌首道。
蒲帷脸色又是一变忙道:“可笑。何谓大势所趋?我看蒙军年年战败也敢妄言一统?”
贾厚不慌不忙向李瑕拱手问道:“可有地图?”
经过先前的一番话又不见李瑕反驳他已有了很大的信心。
“有。”
李瑕不介意听贾厚多说随手拾了一张什么都未标注的地图在堂中铺开。
贾厚随手便指点起来。
“大宋的整个防御其关键在京湖战场襄樊之地。欲破襄樊当先破蜀。而川蜀之关键则在重庆阁下可知大汗已进展到了何处?”
李瑕很感兴趣问道:“何处?”
贾厚笑笑手指划过涪江、嘉陵江、渠江在重庆西北方向不远的合州圈了圈。
“不怕告诉阁下自开战以来大汗已斩宋将张实、杨立、段元鉴、杨礼、郑炳孙、王佐、徐昕等人;连破苦竹、青居、大获、运山、石泉、大良诸城。纵横捭阖所向无敌。想必就在此时钓鱼城业已投降。亡宋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