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月牙儿走后夏分战战兢兢禀告主人他们租了一户闹鬼的“凶宅”须得请上师祈福消灾才能保得长久平安。碧霞子挥手命其退下并未放在心上之前她早已有所察觉别院中似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多半是狐仙鬼物之流老老实实也就罢了井水不犯河水胆敢跳出来作祟她也不吝施以雷霆手段一劳永逸扫除后患。
来到罗刹国平川城有了个落脚之处隐于闹市中借红尘浊气遮掩形迹碧霞子并不打算节外生枝整日介闭门不出调养元气。申元邛得神剑认主凭空多出个严师不管他愿不愿意被推搡着运功修持连话都顾不上跟碧霞子说百无聊赖苦不堪言。碧霞子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这是郎君的机缘她一点都不羡慕鬼仙到地仙是一道坎过了这道坎海阔天空未来可期。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一夜恰逢月半阴气极盛夏分心中发毛没由来腾起一阵不祥的预感。糜夫人未曾安歇她须得在旁侍奉不得偷懒只得抽空关照父母待会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切记切记莫忘莫忘。
夜已深碧霞子察觉有什么东西在地下徘徊蠢蠢欲动她命夏分熄灭蜡烛推开门户。月光照在庭院里明晃晃有如白昼夜风吹过呜呜咽咽夏分打了个寒颤赶忙躲到碧霞子身后搓着双臂毛骨悚然齿舌打架连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夫人……有……有……鬼……”
话音未落庭院内雾气缭绕倏忽收拢于一处化作一道模糊不清的血影头顶镇了一道符箓娉娉婷婷体态姣好只在门外踯躅不去不敢贸然闯入。夏分双膝一软翻着白眼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碧霞子不动声色眸中寒芒闪动将对方望了个通透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那血影并非寻常鬼魂陨落之前当是神通广大的女修为符箓所镇不得解脱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怨气淤积于内非得血食不能抚平。难怪这等闹中取静、精巧别致的院落竟被主人废弃不用随随便便租与外人“凶宅”之名正应在此女。
血影非是旁人正是惨遭不幸的月胧儿。她本是罗刹皇族精挑细选的“鼎炉”命运多舛跟了少主胡魁斗在一场暗杀中不慎死于非命尸骸埋葬在别院地下一灵不灭执念不散终至于酿成祸端。
月胧儿资质也只平平否则的话也不至沦为罗刹皇族的“鼎炉”但她年轻时另有机缘阴差阳错习得一门邪功虽然只是皮毛不曾深究却在生死关头拉了她一把肉身虽然崩坏离析神魂却侥幸保全不曾烟消云散。然而神魂需要血气滋养才能长驻于世月胧儿满怀怨戾就此性情大变一味索求人牲血食修持邪功。
罗刹国与夜叉国乃是世仇攻伐千载死伤无数始终奈何不了对方究其根本双方背后都有金仙扶持。罗刹国供奉血气老祖夜叉国供奉合和道人此事秘而不宣知者无多。平川城主出身皇族位高权重眼光老辣早看出几分端倪月胧儿修持的邪功十有八九是传说中的血气大法故此手下留情只将她镇于别院内并未下狠手打灭。
平川城主对血气大法颇有些好奇暗示胡魁斗以人牲祭祀月胧儿看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胡魁斗大不以为然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故此虚与委蛇饥一顿饱一顿吊着月胧儿不令其大肆吞噬血食。此番申元邛与碧霞子租下别院月牙儿说他们神通非小当是地仙一流的人物胡魁斗顺水推舟传话结个善缘静观其变。
这一夜月明如昼天如水平川城暗流涌动数道目光不约而同投向城南别院离得最近的却是胡魁斗的贴身侍女月牙儿。她静静立于树梢身轻如燕随风起伏双眸炯炯有神注视着庭院内那一道踟蹰不前的血影心中百感交集。她与月胧儿相识相知于微寒之时殊不愿看到她落得如此下场人死如灯灭她宁可月胧儿带着无尽遗憾烟消云散也不愿她沦为非人非鬼的异物凶戾嗜杀毫无人性。
这十余年间她三番五次来到城南别院眼睁睁看着月胧儿神智沦丧彻底变成不可理喻的异类从那一刻起月牙儿就下定决心寻找机会助她解脱平静离开这个世界。“抽筋锁”是为月胧儿准备的月牙儿没有想过对付碧霞子如非迫不得已她不愿触怒一位地仙。
月胧儿进进退退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所阻始终不敢登堂入室情绪渐渐暴躁张牙舞爪卷起一阵阵旋风吹得庭院内花树断折一片狼藉。碧霞子端坐于客厅内对其视若无睹目光一转穿过门户投向远处遥遥望了月牙儿一眼。
月牙儿如遭雷击五指紧紧扣住“抽筋锁”几乎忍不住飞身扑出。
月胧儿感同身受忽然厉啸一声不顾一切撞入客厅血气喷薄而出如触手如长鞭如锁链将碧霞子团团围住却又色厉内荏不敢靠得太近。碧霞子微微叹了口气落花岛一战她强行祭炼神剑元气大伤一身神通所剩无几制服血影固然不难困兽犹斗别院却难以保全。原本打算韬光养晦没想到不如意事常八九才刚安顿下来就要惹来多方关注。
她抿紧嘴唇右颊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正待施展手段忽听得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却是申元邛被血影惊动“阳神剑”收敛气机重归于沉寂他如释重负好奇心起出来瞧个热闹。他一步步上前血气如雪狮子向火顷刻间消融殆尽月胧儿呆呆立于原地手足无措像个被父母遗弃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