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脸上邓纯浑身发凉。
他眼前这处封闭的园林主要是天光模拟系统在后面支撑。那玩意儿放射出的光线无论多么近似于自然光终究不会生成太阳直射效果的。
邓纯还记得他在入睡前出门受阻当时看到园林中也只是光芒格外明亮绝不是这般阳光日影、斑驳生动的景象。
但在这一刻,他分明看到无来由的阳光穿透了飞艇好像武装飞艇的钢铁外壁和多层甲板变成了无意义的空无。
邓纯甚至可以反向穿过层层甲板看到天空中那轮耀眼的大日就如同白炽的妖眼扫视这艘飞艇不放过上面任何一点阴影。
大日之下邓纯冷涩僵直一时难以动弹。
你可以说这是一场梦境,但它绝不荒诞。
邓纯有限的经历中能够感觉到它一直都在尽可能真实地反映这个世界包括普通人看不到的深层逻辑。
要知道这很可能是“那位”看待、描述、重塑世界的结果。
此时此刻邓纯对那位的信心更胜于自己所以他相信这多半就是“那位”给他的启示……和警告。
当然还有另外一小半也是更加冷酷的可能:就是天照教团“扶桑神树大神藏”的力量已经穿透了梦境游戏的屏障,破开一切阴影搜检有可能撞破他们计划的虫豸。
邓纯如梦方醒……大约是这个意思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尽可能地避开阳
光的直射。
但在那妖异艳阳的光芒覆盖下他的动作几乎是无意义的。
几分钟后邓纯就不得不接受他必须要在这随时可以穿透实物的阳光下卑微行走的悲惨现实。
而这段时间那似乎能将他的心肺穿透牵拉的呻吟声依然在持续并在邓纯所经过的每一条走廊、每一处空间中回荡。
也不知道是无所不至还是如影随形。
邓纯无比想知道这究竟是“那位”的真实还原呢还是另一份穿透梦境屏障的力量?
梦境中的邓纯也是大口喘着粗气。
自从进入梦境之后他还没有碰到过其他任何一个人影可在这种有形无形压力之下他的精力损耗的非常快。
他知道这样是不行的。
悲催的现实正告诉他想要在一个安全隐蔽的环境中呼唤那位“地上神明”而又不至于被发现的可能性恐怕并不太大。
事实上他已经在祷告了他已经在呼唤了他现在心心念念、口口声声都是在提“罗神”中间甚至斗胆加了那么两回“罗南”然而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是梦境中的机制不同还是那位早已知晓却懒得理会?
毕竟邓纯也很清楚他对那位从来都是抵触畏惧最多是窥准那位的好脾气说两句出格的话和信众之类完全搭不上界……
格局呢?
这一刻邓纯几乎要心生怨怼了。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份心思给压制下去他现在
需要理智和清醒。
他喘了口气面向走廊墙壁不去管照在他身上的诡异的阳光也强行忽略掉耳畔滋扰来回的呻吟额头抵着墙双手捂住耳朵在那里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开口强调:
“这是梦境这是游戏这里的死亡不算数我至少有一条命……”
有一条命去窥见真实。
也可能提升自己的价值。
那位已经亮牌了的“地上神明”没道理只是在内部论坛上玩玩科普问答——牠已经在着手处置百峰君的事情了又怎么可能会允许天照教团再打那边的主意?
想一想认真想一想:
以那位相对比较保守平和的作风可能万事俱备只想着要一个“师出有名”?
邓纯不知道自己家的胡思乱想究竟能切中几何。但他知道绝对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地游走逃避下去了。
在梦里就要有梦里的样;玩游戏也要有玩游戏的样!
邓纯勐然转身用尽了几十年积攒的勇气和决断就在空荡无人的走廊里大声高呼:
“老爹父亲大人你现在在哪儿?
“我是邓纯邓二十七你现在有没有问题?
“我来帮你了我是来帮你的!”
毫无疑问这特么就是满嘴放屁是近乎于疯癫的理智作用——尽管他心里面已经将他的那位老父亲塑造成了食人妖魔的形象可哪怕是在梦里也要留一个可以随时变换立场的余地。
无论邓纯困境中怎样运
转心思他的这番呼唤似乎也并没有带来太多不同。
转去世来之后仍然是可以穿透一切障碍和阴影的阳光仍然是那缭绕在耳畔的虚弱贪婪的呻吟。
这种不变的压力困境差点儿让邓纯的心防就此崩溃。
他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可刚才慌不择路之下穿过几个走廊在这个迷宫式的空中庄园里又有点迷路了。
邓纯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蠢材他差不多是自暴自弃地说了一句:“有没有人帮个忙……”
“为您服务邓纯先生。”
邓纯吓了一跳下意识问了声:“谁?”
“智能管家为您服务。”
“管家?”
“在的邓纯先生。”
“……是你吗?我给你的上一个任务是什么?”
“更新您的新闻简报邓纯先生。”
“……真特么神奇!”
爆粗之后邓纯的心情好了一些。
他在想如果说人工智能都能给拽到梦境游戏里面那位“地上神明”对于整个局势的掌控当真已经深入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这多少能够凸显一点安全感。
邓纯强迫自己忽略掉穿透性的阳光和勾心穿肺的呻吟继续自我催眠同时向智能管家要求下一步服务:
“我想去拜访一下我的父亲可以吗?”
“您并没有得到相应授权。”
……很好很合情理。
邓纯尝试性再问:“那能给我指一条离开飞艇的路线吗?”
“乐意为您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