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是一场噩梦。
抬头,是破败的屋顶,有蛛网,还有看得到星空的几个小窟窿。
我在黑暗中一直紧张的心终于得以稍稍放下一些,环顾四周,几个孤零零的蜡烛头狼狈地燃烧着,烛火并不旺盛,只可怜地照亮了周遭一小片地方,但那橘红的火光却给了我踏实和温暖的感觉。
“小姐,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艰难地侧头去看,皓月端了一碗汤药,坐在一个缺了腿的四脚凳子上,深莲青的裥裙上只在领口c袖口和裙边疏疏绣了浅浅粉色的荷
花,那花朵散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仿佛暗夜里开出的惊艳的花。她努力保持着平衡,却又一脸难色,看到我睁了眼,立刻开心起来。
我望着她烛光下柔和娇美的脸,似乎是为了照顾我的心情,她没有戴过多的首饰,只是几枚荷花样的宫制珠花,用米珠大小的粉色珍珠攒出,零星点缀在如云般堆砌的如意髻上,更显得她一张粉脸如小小的荷瓣一般。
我朝她笑笑:“你怎么来了?”这才反应过来之前不过是我的一场噩梦。
“小姐,你已经昏睡三天了。”皓月一脸忧色,怜惜地看着我。
“三天?”我挣扎着坐起来,看了看这屋子,是我之前居住的那间。“蛇呢?小心蛇啊!”我猛然想起梦中那条绿色的小蛇,惊慌地叫道。
“你别怕,蛇已经被打死了,这里也清洗过了。”是赵大哥的声音,他正推开门,手里还端了一个碗,里面是冒了尖的饭菜。
“刘三已经死了。”皓月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对着我错愕的眼神,她慢慢道:“那一日我先走了,赵大哥进去看,却发现刘三不知躲在哪里,床下的蛇也没有了。”
“我觉得很奇怪,如果刘三抓了蛇一定会出来的,可是这个屋子没有后门,他没有地方出去,就留了个心眼。”
“原来刘三已经活捉了那蛇,就是想等着我们谁进去,让蛇咬死我们。”皓月愤愤道:“好在赵侍卫机警,留意着四周,才使刘三没有得逞。”
我只能木然地点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小姐先将这汤药喝了吧。”皓月将手上的药碗递给我,关切道:“小姐的脚扭伤的很严重,不过还好没有断,只是牵出高热,我们不敢请太医,只能跟太医署要了消炎退烧的药,赵侍卫那边拿来了伤药,好在都有用处。”皓月抚抚胸口,这一次也把她吓坏了,她念了句佛笑着说:“还好小姐醒来了,烧也退了,这脚上的伤慢慢就会好的。”
“那刘三是怎么死的?”我的灵台此时才清明一些,将那药一口口咽下,非常苦,可是却是续命的东西。
“刘三他”赵大哥的语气里有痛苦之音,面上也有懊恼之色。
“他死有余辜!”皓月厉声道,之后语气又缓和下来:“赵侍卫,那时若是你不杀了他,死的就是你和我家小姐了。你不过是自保,又救了他人,没有错。”
赵大哥苦笑着:“话是如此,可是我们在一个队里也很多年了”
“你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皓月拔下头上一根簪子剔亮了烛火,淡淡道:“你通报了张总管,你和他发现这里还有毒蛇,又回来抓,不想他被毒蛇咬死。张总管夸他忠义,又赏了他家人银子,还让你们侍卫队将他作为表率,已经足够了。”皓月似乎十分不满,只是言语中没有表示得很明显。
这一切让我只觉得那梦真实得令人难以置信,即使此时醒来,仍然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赵大哥机警,那么,那个梦就是现实了。梦中,刘三说如果他不杀我,就会有人杀他,这,是否也是真实的呢?
“月贵人,”我想了想道:“你也知道,我现在一无所有,还望你能帮个忙。”
“小姐,你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皓月道。
我蕴了宽和的笑意在唇上,缓缓道:“若是你有,帮我给刘三的家人一百两银子,张德海虽赏了他家人,但是一定不多,你给他们些,也让他们日子好过一些。”我顿了顿又道:“只是我无法承诺能还给你,毕竟,”我看了看四下:“我已不是当初的我了。”
皓月抹一抹眼睛道:“小姐对皓月的恩情如再造之恩,没有小姐,何来月贵人?”她面上的笑容并非全是感激,另有一层我看不清的东西,只是我浑身疼得厉害,没有心思去多想。
“不过一百两,之前小姐赏给我的,远不止这个数。”皓月盈盈笑道,却又有些为难:“只是,若以我的名义去送,难免引人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