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出乎意料得开明,而内侍听这话茬的意思却是已经给范讽定了性,只好回了句“圣人明鉴”,见她大抵没有更多要问的,遂又冒着胆子请退离去,颢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快步从坤宁殿殿门出来,提拎袖子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直到方才他才听懂,合着今日传召,颢蓁的矛头自始至终指向的只有范讽一个,什么花石c钱物,都是幌子罢了。
他在修造案其实多多少少也曾听过范讽对颢蓁有微词的传言,一想起来,他就生气:遇见他们大象打架,偏偏是自己做蚂蚁的遭殃,难道为奴为婢的命只当如此吗?他抬起头,懊丧得瞧着眼前的路,还真不知该往何处走。
同样不知去处的,还有匀婉。
她脚步很小,很慢,但干冷的空气却令她变得清醒。她能从颢蓁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威胁,似乎找不出构陷许氏人,那她的罪名便坐实了一般,这实属飞来横祸,没有任何避开得可能。
拂玉在身边早已冻红了脸,却只能跟着她一块儿挨。好歹走到了岔路,匀婉朝左边雪香阁c报琼阁的方位瞧了瞧,终是开口道:“你与俞贵人阁子里的雀枝是不是很熟悉?”
拂玉摇摇头:“只是碰了面会聊上几句的交情。”
“都聊些什么?”
拂玉道:“娘子交代过,阁子里的事绝不许外传,所以奴婢顶多同她聊一点入宫前家里的琐碎。”
“夫人的事呢?”匀婉问完,还没等拂玉回复,却摇摇头,自言自语似的,“瞧我这话,夫人有什么事,早全
被她自己说出去了。”她转了个身,又低声问:“你们两个聊天,就光你一个人说?”
拂玉回忆一下:“她那人嘴确实很碎,可她的话奴婢却都不信,早先她自称泉州人,后面竟变成洪州,像是能与俞娘子的爹攀上关系一样,这俩地方差恁远,也不知她如何出生的。”
匀婉并不在意雀枝为人,但泉州似乎是俞馨娘亲的老家,倘是真的,她大抵对俞馨的家世很了解。
拂玉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弹,提醒道:“娘子,仔细在外面受寒。”
匀婉又朝报琼阁深深望了一眼,才迈开向薰兰阁走的步子,只是她的心绪仍旧滞留此处,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发现,俞馨每次都对她一口一个姐姐,可匀婉与她并不亲昵,倒不如说,宫里没有哪位命妇与俞馨是亲昵的。
自然,她们与匀婉也不亲昵,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原因:一个是孤兰裁叶独自香,不必说;一个是胭脂打翻满地红,上头的不屑去看,下面却人人多少都能沾一点。如此广泛地收揽麾下,大抵是武将家里的言传身教,不值得惊奇,但这样的人,更不大像会在颢蓁耳边嘀咕许氏坏话。
“不如直接寻她挑明,问她为何在皇后面前诋毁娘亲。”匀婉忖度着,连脚步也变得沉重,“凭她做没做过,而今皇后对她生疑,她总得发一发愁。”只是想一想轻巧,但到底牵连到许氏,匀婉不敢冒险,免得被颢蓁抓住任何把柄,将受献的罪名硬按到许氏头上。
她刚走两步,忽闻背后有谁喊她,回首一看,竟是报琼阁一位常见的婢子,只说俞贵人有请,未知是何消息,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