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许她叫的。”沈小染解释道,“我没长她太多,经常碰面,一句句娘子听着生分。”
“可不是嘛,姊妹俩私底下不该有那么多规矩。”贾尚服乐呵呵的说。
辛夷暗笑,正反话都叫你讲完啦。周成奉阎文应齐齐停下手边的活儿,看向素琇。
“怎么?”赵桢问。
素琇躲闪的双眸不能自抑的眨了眨,目光聚拢回赵桢身上,压低嗓子,涩涩的说:“奴婢不小心扯断了官家一根头发”
“那你的手艺确实不错。”赵桢笑道,“朕丝毫不曾觉察。”这是一句安慰的话,可听在素琇耳朵里,却像当众揭穿了她的谎言似的,让耳垂上的点点红晕霎时便侵犯至她的双颊。赵桢见她没有回话,便添了一句:“断即断了,少学他们大惊小怪。”
此言一出,周成奉阎文应又忙起自己的事。
素琇谢过赵桢的恩,收整状态,拿起白角篦开始为他梳头,眼珠子却忍不住往扎子上瞟。
她读不懂章奏的内容,但她意外发现上头有好几个人名,她不知不觉便默念出来了。待在心中作出一番计较,素琇已察觉这些人名,正是将馥芝让她记牢的那份名单上的姓名,打乱字序后重新拼凑的。
之前名单上有“何远震”c“徐明礼”c“于韩韦”,她原本不识得“震”字,“韩”字,所以记得格外牢靠,如今则在扎子上见到“韩从礼”
c“蓝元震”,就十分扎眼。等意识到这正是馥芝的用意时,她才一时间发了慌,“咦”了一声。
且正如馥芝所预料,她欺君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担忧在警告她不要说出口,且她竟分辨不出这担忧是对时刻准备复宠的馥芝,抑或对得宠遥遥无期的自己。
夜,六尚局。
辛夷盘腿坐在榻上,掌彩沈小染在她身后,一只手提着她乌丝,一只手拿着一根薄木片,冲着榻几上的镜子教辛夷如何缠发。
她今日教习得样式唤作“九真”,原本只需把全部的发丝绕成绳结,盘扎于头顶,接着将木片放在发环后侧,用真发辅以假髻(假发),把木片紧紧缠绕成耸立的高冠即可。但假髻昂贵,少说直六百文钱,太宗不喜宫人攀比成风,遂在端拱二年下了禁诏,“妇人假髻并宜禁断,仍不得作高髻及高冠”,以遏止追求高长发式之风潮。
“可你头发够多。”沈小染摸着辛夷的青丝,十分羡慕,“我看再养两年,根本用不到假髻了。”
贾尚服正在灯火下对比手下人选出的花样,听见她的话笑道:“那你可得帮顾着她点,我听说,打小发多的娃娃,便容易年少白头。”
“娘子放心。”沈小染说,“尚功局里有循古方炼制的莲子草膏,还额外加了上好的醋浆,包管多白的头发,一染就黑。”
贾尚服闻言,打趣道:“我找你们尚功讨过,她还诓我说是给太后娘娘备的不能给,我就寻思尚服局准备衣裳花样还得留些富裕呢,你们就算准了娘娘用多少?亏是你透给我实情,我看她这般的吝惜,不定是给谁留的呢,看我改日与她对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