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他瞥到躺在桌角的一方绿石洮砚,终于有所触动,闭目沉思一会儿后,沉吟道:“御龙旗以遨游兮,回鸾驾而周章吕夷简,你听过吗”
吕夷简恭谨说:“是曹子建的名作铜雀台赋,少时念书必然读过的。”
赵祯轻轻摸着案上润蓝如玉般的砚台颔首:“前阵子娘娘吩咐造作所去替她寻东西,被阎文应截了带到福宁殿来,结果只是两方私砚,一方以金星石制成,另一方则是铜雀瓦。朕看了看,没发觉有何异常。来人说这是娘娘送给刘永年的礼,朕派人去盯着,果然被送到了杨美人住处,这之后就没再理会。”
吕夷简沉默不语,他知道赵祯的话没有讲完。
“朕当日只着眼在表面功夫,却没深思过这两方砚台本身的意思。今儿个回想起来,其中是有不对头的地方。”赵祯的食指不住敲打着桌
面,“是岁连着遇见两次太白犯南斗,太白既是金星,曹孟德奉天子以令不臣。现在有人取金星石铜雀瓦做砚,是想借着天灾来逼朕退让,向娘娘示好”
赵祯转身走回吕夷简身边,仰首合目,阴沉沉的问:“这个人是谁”
吕夷简稍站直身子,仍旧低垂着头:“陛下以为不是孟王”
“哼。”赵祯冷笑一声,“若是皇叔率先对娘娘示好,怎会由他反目你速去揪出来这个人,才好遏渐防萌”
吕夷简一面思索,一面答应,旋即退下了。
赵祯眼看着他离去,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坐回椅子上,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瞅着面前的一堆密奏,一封封都在揭发着杨太后缜密的布局。
赵祯不由得在心中暗问:“小娘娘,你究竟想要些什么”
周成奉此时从外头进来,不声不响的凑到他跟前,预备听取吩咐。
然而赵祯好像没有注意到他,他在全神贯注的,用一只手捧着放在案角的那块浅青细腻的洮研。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过上面隽刻的一行小字作者乱作:
“残灯疏雨拢寒裳,裁断金刀玉屑香2。
落笔叠花吹散后,碧洮朱墨各别床。”
纵容追赠了张歆婕皇后,二人生死之隔,依旧是“碧洮朱墨各别床”。
赵祯不愿把朝事带到后宫去说,却还是奢望有人能体会他承受的压力。从前每每暗暗觉累,还有个张歆婕能看出来,而今,四周再无人可以倾吐。
“总要有人来决定王太仪的封册。”他想。
1仁宗天圣元年,因富商不再生产交子而导致四川地区商业萧条,遂章献决定由朝廷亲自设立交子务,由朝廷发行官交子,而民间仍可自行发行交子。
2玉屑,纸名,南唐后主李煜请蜀笺工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