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苗匀婉对着窗外长吁一口,才对拂玉笑道:“你只需忍个一阵儿不说话不唤气,稳妥儿的憋一脸又红又紧。”
拂玉劝说:“娘子这可有些闹得大发,做什么叫外面平白看了笑话。”
匀婉叹道:“我自有我的主意,在自己阁子里丢份总好过出去没面儿,杨美人心思缜密,不做绝了她是不信的,就这她回去都照样生疑呢。”遂不愿多说何事不能告知杨婠,转叫拂玉将拿回来的酒煮上,再吩咐:“你去观稼殿请齐国夫人来吃点心,咱们别浪费了杨美人一番心意。”
另一边杨婠自觉受辱,走至回雪香阁的夹道见四下无人,啐了一口骂:“到底是猪厕出来的农妇,披着人皮也只吞的下馊水,什么好东西到她嘴里也似”话说一半自觉不雅,终是咽了下去。
碧袖立在一旁,虽不知就里没法劝慰,好歹替她说些诨词脏句。
杨婠止住她,说:“算了,这次是我心急,以为她脾性孤傲自诩清高,话说得直白些比较好,现在诚不知是否错了。”
碧袖问:“娘子的意思是苗才人与杨太后之间并无牵扯”
“错在不该与她饮醉的由头。”杨婠凝眉向前走了几步,斟酌着说,“却也不是坏事,她若是佯装尚能做到这般彻底,可见她的心思并非禁中之争,而意在有些确实不能说道的,反而与本位关系不大了。”忽又暗自轻笑一声:“这农妇平日唯唯诺诺,动起心眼来竟不怕闹大,虽于我无益,我倒真想试试她能行至什么地步。”
此时赵祯仍在后殿,胸中净是愁闷。
杨太后才从文德殿离开,中书门下便将一份拟好的诏令送到赵祯手上,紧接着右司谏范仲淹便求入内。赵祯知道他意图在此,因要严闻应带他到后殿见人,心中仍怕杨太后有事回头。他并非提防自己的小娘娘,而是提防有心人听见传出去,落了不顾朝国危难的口舌在外,招致恶名。
为此他怀疑许久,究竟何人欲使他皇位不稳,可念及到谁都有些不妥,终是因为太白昼见犯南斗一事实非人力可控,不禁念叨:“难道真是天要罚我”
赵祯细算,自十月初一到今儿个,已经过去有小半月。即便是第二天太白昼见之兆已从天上消弭无踪,但这长庚星来去的蹊跷,恰好是在授意李迪拟诏的前后现身,全似旨在他能快些尊了章献的遗言。他私下悄摸儿的命中书门下能压便压,明着在朝堂日日盼能有人一推前言,但也不知是否众人串通好了,连个开腔的声都没有。而下朝后,杨太后面上推辞,至今不肯入后殿,反倒显得他积压许多,未有国君风度。事已至此,他明白无人可依不能再拖,只好叫李迪把诏书送进来,明日十五入閤宣了便罢。
此刻范仲淹求见,赵祯料定他是得了消息而来,心中欢喜却不表露,反命人去唤张尚阳来与他对峙。
阎文应领范仲淹进殿,赵祯笑说:“你来的正是时候,替朕瞧瞧李迪亲手写的诏书如何。”言语间起身下榻将诏书摊在他面前:“我瞧着这句旱蝗地灾,天意可量,以此舆防,咸忧兵亡,偃木塑林,再兴尧汤可着墨更多些,以彰事态紧急,否则外面不喜二圣临朝的人怕会有些意见。”
范仲淹眼望诏令,涨红了脸憋急了眼,竟不顾身家性命之忧,呜呼一声:“荒谬”从赵祯手中夺过令书摔到地上。
周成奉见状,欺身上前,一手护住赵祯一手锁住范仲淹,高声道:“司谏大人怎敢如此无礼”
赵祯叫周成奉放开他,走回榻上坐下,眯起眼睛阴恻恻问:“范仲淹,你纵身为右司谏,举凡朝廷阙失,大事可当廷严诤,小事能任时论奏,就以为能在朕面前放肆了还是因为太祖碑誓1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你就当朕不能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