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苏笑着说道:“臣女这几日在家中无事,又看了遍《翟经》,书中讲,古时的圣王重用贤人,先厚赐以封地爵位,后委之以重任,那么贤人也必竭尽全力来辅佐国君。如此一来,功德归于上,诽谤归于下,安宁喜乐归于国君,而忧戚忙碌归于臣下,陛下不必为政事烦恼,贤人也不会埋没才能。”“你这丫头是说,朕给的俸禄太少了?”皇帝呵呵笑了一声,说道:“朕可是听说,你父亲做了五年的京官,家里经常是揭不开锅。你放心,只要你父亲实心用事,朕决不会亏待了他。”林紫苏肃容说道:“臣女谢过陛下。臣女的意思是,陛下乃一国君父,朝中诸位大人不能为君分忧,坐视陛下辛劳,想必都不是什么贤人。”皇帝顿时愣住,林紫苏的这一番话,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几位内阁重臣。内阁首辅刘庆元除了气量值得称道之外,才干魄力皆是平平,当时用他,只不过是一时权宜,没想到刘庆元在首辅的位置上已经八年有余,依然还没找到合意的人选。吏部尚书叶铨自视甚高,眼中不能容人,与朝臣们关系紧张。礼部尚书钱敏中辩才无碍,事事总有一番说辞,口中千言而实无一策。户部尚书陆致远外方内圆,入阁三年,积攒了无数名望,国库却是一年比一年空虚。兵部尚书沈常德胆大果敢,拙于言辞。吏部左侍郎章若谷颇有才名,但行事圆滑,不着首尾,不能委以重任。皇帝总是认为,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更没有毫无缺点的臣子。因此,在用人上一向是扬长避短,总会给臣子一个合适的位置。叶铨大公无私,那就让他负责吏部考绩;钱敏中能言善辩,那就让他掌管礼仪邦交;陆致远声名远播,那就让他追讨税银;章若谷老于世故,就让他辅佐叶铨皇帝自认为用人做到了人尽其用,但林紫苏的这番话让他有了动摇。是啊,若是内阁能够分担压力,自己这个皇帝又何须如此劳心劳力?皇帝有所意动,沉吟片刻,问道:“那照你的说法,朕的身边,就没有贤人了?”林紫苏眨了眨眼睛,微笑着说道:“陛下英明神武,心里自然有数,何须臣女多言?”皇帝哈哈大笑,指着林紫苏说道:“你这个丫头,方才说的那般斩钉截铁,怎么又不敢说了?好啦,国家大事朕也头疼,咱们就不说这个了,你先来给朕诊一诊脉罢。”这一次皇帝无甚大碍,诊脉也没有那么长的时间,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林紫苏就松了皇帝的手腕。皇帝不过是缺了睡眠,这才致使身子不畅,林紫苏简单的开了些安神的药,随手递给了一旁伺候着的大太监张固。张固接过药方收好,笑着同林紫苏说道:“林姑娘,陛下这几日可是都在念叨你呢,今日总算是得了个空,就命奴才把你请进宫里。”林紫苏忙笑着和张固客气了两句,皇帝却是笑道:“苏丫头,你不用和这个奴婢客气。他呀,朕的身体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他第一个提起的就是你。”皇帝越说越轻松,连带着和张固也轻松了起来。张固转头同皇帝说道:“陛下,这个奴婢可真没说错,林姑娘的医术可真是神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奴婢瞧着皇上的气色可就不一样了。”三人说说笑笑,皇帝难得心情大好,把那一大堆的奏章全都抛在了脑后。问起了林紫苏的学问,林紫苏倒也答的头头是道,偶尔旁征博引,逗的皇帝开怀大笑。转眼间到了中午,同张固提起了用膳,皇帝笑道:“难得苏丫头进宫一趟,朕就借你这个小丫头的光,咱们去皇后那里讨一顿饭。”张固派人去坤宁宫提前通报,又派人去了御膳房,吩咐将皇帝的吃食送到坤宁宫去。皇帝到坤宁宫时,皇后早就得了信儿,早早的站在了坤宁宫门口迎接。自林紫苏出宫后,皇后也就见过皇帝两次,还是因为谢曜的婚事,皇帝装模作样的征求了她的意思。没想到因为林紫苏这个丫头,皇帝竟然肯到自己这里来。皇后心里颇不是滋味,对林紫苏又有一些感激。说是到坤宁宫讨吃的,其实不过是把御膳放在了坤宁宫里,所有的吃食都是早早备好。皇帝兴致颇高,招呼着林紫苏就坐。宫中等级森严,按着现有的规矩,帝后的驾前,似林紫苏这等毫无品阶的大臣之女,莫说是一同就坐,连布菜的资格都没有。但皇帝却不以为意,一直说只是普通的家宴,不需拘泥于礼数,皇后也在一旁帮腔,殷勤劝说。林紫苏见拗不过帝后的要求,只得坐在了桌子的末尾陪着。这一顿饭林紫苏吃的是食不知味,一直到了结束,林紫苏也没吃下几口饭。皇后看出了林紫苏的不自在,午膳过后,吩咐下人上了些水果和点心,对林紫苏笑着说道:“苏丫头,我这里的点心可是御膳房新制的样式,你且尝尝。”若是平时,林紫苏定然不敢造次,当面婉拒。这时饥火中烧,又看着那点心做工精良,也就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她稍稍推辞了几句,就拈了一块儿糕点放入了口中。那糕点出奇的好吃,软而不糯,甜而不腻,既有着浓浓的奶香,又带着一股清淡的荷叶香气。林紫苏接连吃了三块,终于觉得有些饱意。见帝后都在一旁含笑看着自己,讪讪笑道:“臣女无状,教陛下和皇后娘娘见笑了。”皇帝和皇
后相视一笑,皇帝轻咳了一声,说道:“小四儿一直在朕的耳边说起你,说是想让朕给你们两个赐婚。朕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平日里歪七扭八,没个正型,怕是委屈了你。”皇帝看林紫苏一脸平和,丝毫没有抗拒之色,顿时就放下心来,接着说道:“朕今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这会儿当着皇后的面儿,你也不用忌讳,你若是愿意,那朕就遂了他的心愿,若是不愿意,那朕就给他下个严令,今后不得再去骚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