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了一个话题,“今日的饭菜散出来的香味可比昨天好闻多了,客栈里有几位大厨做菜吧。”
“姑娘说差了,咱们是客栈又不是酒楼,哪里请得起好几位大厨,都是一位师傅做的饭菜,像是昨天姑娘舟车劳顿,没什么胃口,昨晚好睡了一觉,便觉得饭菜也香了呢。”
我好笑,“你口才这不错。”
小二道:“这市井混口饭吃,不会说话,那可要掉饭碗了。姑娘看得起,小的就十分高兴了。”
“姑娘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道:“没了,劳烦你了。”
小二出了门,顺便给我合上了。我慢慢地绕道桌边,闻着那饭菜的香气,丧失了双目的我,嗅觉和听觉都变得尤为灵敏,即便之细微之差,我也能感觉得出来。
如果到这里我还觉得一切都是巧合,那我不是傻子便是呆子了。
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有何目的,我想只能等待着对方先出招,我一点也不客气地一个人吃起饭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那小二上来收拾碗筷了又立即下去,似乎并不想和我搭话,像是之前的对话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妥。
正是他这种反应,更加证明了我的想象并没有错误。
我笑了,发出了声音,很轻很轻,这是一个符合巫女素娥的笑容。
善大抵是夕阳漫天的时候回来了,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我从他身上嗅到了淡淡的淳香,仿佛酒,还有一些胭脂膏香,仿佛自女人身上带来的。
我递给他一杯凉茶,“你先润润喉吧,今天辛苦你了。”
他喝了茶后,笑眯眯的,看来落脚的房子已经找到了。“大人,今天很幸运,就在我以为我要无功而返的时候,恰好发现一所不错的房子,那家的主人也很干脆地租给我了。”
“真好,那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我到底还是没有向他吐露出所有的心声,而是将之藏在了我的心底。
又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
次日清晨,善并用牛车将我接到租的房间里,那里已经有好几个婢女在清扫打理着,善对我说,那是他买来的婢女,我们俩之间终究是男女有别,他并不好地侍奉我,买来婢女就是为了解脱我的一些难为之事。
我自然是笑纳了。
之后好几天,善都像是很忙的样子,早出晚归的,似乎是在寻找一些有关障叶的消息。善买来的四个婢女,春夏秋冬四女,整日陪伴于我,识字的便念一些故事话本给我听,善厨的便每日做些糕点好吃的让我一饱口腹之欲,热爱戏耍的,陪我扑蝶荡秋千……这下倒也不觉得无聊了。
却没有一个婢女提到过善,似乎对于他的不在有一种很强烈的适应,并且觉得很平常。这样锦衣玉食的,给我养出一种更闲散的心情来,善不说,我也不问,不知不觉,我俩已经有了这种默契了。
我从未走出这个院子一步,不过善租下的这个院子似乎很大,有庭院,有花榭,并不像平常人家居住的所在,更是十分的清幽,我从来没听到有过路的人以及叫卖的货郎。
晚上,善和我一起吃饭,晚膳是擅长烹饪的夏做的,此女的厨艺简直是一种造化,便是给皇亲国戚做饭也丝毫没有不合适的,做起我们两人份的饭菜更是细处见真章。
我看不见摆盘,不过菜是拿来吃的,吃在嘴里的美味,便是真的美味。
晚饭后,冬送来香茶以后,便退下了。
我有话想和善说,善也看出来了,他问:“素娥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对我来说便好。”
我发现自从住进这里以后,他再也没有对我用过尊称了,终于是想以往我希望他那样的叫我其名。
我道:“这些时日你奔波在外,都是为了寻找障叶的消息吗?”
他因为我的问话,沉默了一段时间,有些惴惴不安的,又变成了昔日的那个善,语气都有些熟悉的心虚,“是的……不过,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说完这句话时,屋里显得有些过分的安静了。一时之间,只有一些贴在墙角的虫鸣,便是秋薰了一些艾草,仍然是冥顽不灵地听墙角。
我面带笑容地说:“若非珍稀罕见的药方,岂能救得我这双眼睛,若是如此容易,那岂是珍稀罕见的东西,善,我失明也不是一两日了,无妨的,你细心找着便好,若是没有那么造化也怪不了旁人。”
“我一定会为你找来障叶,让你能望见我,素娥,请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啊。我这只不过是敲打你罢了。我充满着恶意地在心里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