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殿下不喜欢吗?”
“你说呢?”大皇子脸上的笑都快崩了。有点可怕。
我道:“我喜欢热闹。喜欢下巴里人,和阳春白雪的殿下当然不同。”
他面无表情:“你这话说来——是不情愿了?”
我装疯卖傻:“殿下何出此言?”
“看来你也不是众人所说的草包,不过,既然有了婚约,即便是,也无所谓,我府上多一个人和多一个疯子都一样。”他道。
我有些心寒:“大皇子你难道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大皇子瞧我像个傻子:“喜欢?陈雨幽,难道是你有了喜欢的人?”
我道:“如果是呢。”
大皇子瞧着我,春光般的容颜瞬间好似坠落到寒窟,“陈雨幽,你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放弃。”
我吃吃笑了,“好像是……”
“殿下——”我的话忽地被来人打断,这个来人穿过热闹的人群,走了过来。
很难想象这是一种巧合。
一袭常袍,黑发戴簪。君子无故,莫不佩玉,他腰间亦悬挂一枚青江玉。暖日晴风里,身姿矫长,目光却落在我身上。
大皇子眼睛微张,同样觉得不是巧合,“照青,你来了?真是巧。”
照青是钟慧澄的字。
钟慧澄拱手。
我也吃惊,完全想不到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此时钟慧澄已得了大皇子的令,坐下,但默坐。
我们三人坐着,茶仍然热着,周围看台热闹欢腾,到了我们这边也是热闹,但气氛却死一般沉寂。
“钟大人今日大理寺不忙吗?”我记得今日非沐休,他不应该在大理寺吗?
我欲言又止的样子,钟慧澄大抵看出了,“碰巧在这附近有桩案子,我过来巡视。”
“那还真是巧。”我半响,落了这几字。无言以对。
又是冷场了。
大皇子一直打量着我们,仿佛自以为发觉出了什么,目光微寒,如暗夜之鹰眼。“雨幽,你方才所说之人难道——”然后又笑了,望向钟慧澄,一副熟稔的口吻:“那你可只是妄想了。若是他,一点回旋机会也不会有。”
钟慧澄的脸色渐渐难看。捏着茶杯的手握紧了。
他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那一瞬,我感觉到了。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对我并不是毫无感觉。
“我想照青一定会恭喜我们的。”
陈雨幽与大皇子的婚事早已张榜广而告之天下,恭喜两两个字不会有其他的意思。我皱起眉头,下意识地看另外一个人。
而那个人却看向我,目光交汇,仿佛经年流转,我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迷茫、爱恋以及询问,然而不等我发言,他已先我一步开口道:“大皇子殿下,恕我无法说出那样的违心话。”
我哎了一声。就连大皇子也脸色一变。“钟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小姐对殿下并没有爱意,殿下也并并不喜欢陈小姐。况且,我好像……”
好像什么……
我和大皇子盯着他。
他的话却戛然而止。
“殿下,我先告辞了。”他起身,逆着光线,声音很轻,却显得铿锵有力。
我被他看得脸热,但那目光却不是可以避开的,准确来说我无法避开,被他看着的时候,心底慢悠悠地开出一朵花。
“陈小姐,下次见面我可以唤你雨幽?”
我受宠若惊。受不了诱惑地点点头。后知后觉地发觉坐在我身边风度翩翩的大皇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意,绿得像一棵小白菜。
钟慧澄倒是离开得很利索。可怜我直到被大皇子送回府,清凉透骨。他离开时踌躇地向我道:“你和钟慧澄有……?”
他自己的语气都透着股不信,然而事实就在眼前,不得不信。
事实上,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
“小姐,大皇子殿下都走远了啊。”小嘉吓了我一跳。
霞色染长街,我回头,抱胸道:“小嘉,是你啊。什么大皇子,我想的可不是他。”
小嘉迷惑道:“那是谁?”
“不告诉你。”我走进陈府,细风吹着耳朵,温煦的,柔柔的。
对了,亲自去问一下他不就好了。
次日,我易装来到大理寺。门前石狮子座狰狞凶猛,红底黑字的牌匾凝重的迹体,昭明拔冗,肃穆庄严,时不时进入官员,把守的官兵亦是膘肥体壮,看起来就极不好惹。
我此时有个疑惑,我该怎么进去。
不对,我根本进不去。
于是我只好在大理寺对边的柳树下守株待兔。太阳越来越大,气温越来越高,我扇风,有点熬不了,就在我想放弃了时。
从大理寺中走出一队人。走在中央的就有钟慧澄。而他,过了一会儿,好像也看到我了。
①②引自江瑶《莲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