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福迁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古之君王有三达德曰智、仁、勇陛下全沾了故为圣君。”
“不想你还读过《中庸》。”邵树德笑道:“天下之达德三者居其一便可割据一方。有其二便可问鼎之轻重。朕三者都沾一些但又都做得不够好离圣君还远着呢。不过如今这世道你真觉得有三达德傍身便可诛除群丑么?”
“陛下不就是这样的例子么?”安福迁反问道。
邵树德失笑对安福迁已无太多好感。同时也有些怜悯他为了换得儿子活命做到这地步也不容易。
“朕曾杀你兄弟你怎么说?”邵树德又问道。
“将军难免阵上亡。”安福迁面不改色地说道:“既然吃了武夫这碗饭便该有阵亡的觉悟。陛下一未使诈二未使间阵斩俘杀最是堂堂正正不过罪将无话可说。”
“你最好真这么想。”邵树德说道。
安福迁低下头颅。
“李存章据守幽州如何破之?你可有良策?”邵树德问道。
“陛下但遣兵围之即可。”安福迁说道:“李存章治幽州数年未有建树。而今各处皆是败报人心惶惶。昔年其镇营平帐下兵马要么为晋阳抽走要么已被歼灭其所恃者唯静塞、卢龙二军残兵罢了。此二军多为燕人或可遣使慢慢招降一旦有人越城来投幽州料不能守。”
“此策不错。”邵树德赞道。
这应该是安福迁出任涿州刺史后的感悟有实际意义。
“李落落去哪了?涿州城破也未见得其人?”邵树德问道:“莫非跑回了幽州?”
“回陛下。”安福迁答道:“上月李存孝大掠易州李落落便率铁林、横冲二军西进配合义武军围杀之。但李存孝跑得太快了李落落这会应还在易州。他帐下马匹众多也只能去易定就食。”
邵树德点了点头道:“朕明矣。你父子二人暂且随驾北上待克复幽州之后另有任用。”
“臣谢陛下隆恩。”安福迁赶忙拉着儿子一起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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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三充作先锋的拱辰军率先拔营启程圣驾继续向北。汇集了诸多土团乡夫之后已有七八万之众浩浩荡荡绵延十余里。
当天抵达莫州并在此停留三日会见官员、豪强。没说的还是老套路统战!
瀛莫二州各收了一些将门、豪强子弟使得银鞍直的总兵力已突破四千一百人。
人数多了凝聚力和忠诚度都有所下降。
好在邵树德身边还有大量宫廷卫士他们与夏鲁奇统率的银鞍直老兵一起充作最里层的护卫。储慎平带着其余四千众边走边练边甄别很多人还需要接受时间的考验暂时是不可能接近邵圣的了。
离开莫州之后便沿着永济渠堤岸北行——既是堤岸也是驿道。
初六傍晚抵达瓦子济桥。
这里一度是涿州归义县的县治所在。又有关城曰瓦桥关新建没多少年——关城建完后归义县治又挪到了西北三十五里处北临白沟河。
后晋年间曾在瓦桥关置军后周收复燕云十六州中的瀛、莫二州后立雄州于此。
邵树德披甲纵马驰骋于关外。
众军相随旌旗遮天蔽日刀枪光耀日月离此不是很远的义武军容城守军闻之大骇连夜加固城防不敢窥视。
“鼠辈耳!”邵树德哈哈大笑。
他终究是武人喜行军打仗喜斩将夺旗喜看到敌军大溃享用战利品。
义武军纵有数万之众又如何?朕就在这里敢战么?
萧蘧、裴贽等官员跟在他后头欲言又止。
陈诚、卢嗣业这两位常年跟着他东征西讨的人倒神色自若似乎找到了多年前夜宿营中君臣相对商讨排兵布阵的感觉。
打仗么以往这种场合实在太常见了。
“待克复幽州明年就先拿义武军开刀争取打通与云州的联系。”邵树德说道:“王郜小儿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抵挡我数十万大军。”
“陛下这个方略甚是妥当。”陈诚笑道。
先打成德义武军多半要来救。
先打易定成德军多半犹犹豫豫即便最终出兵也要拖拖拉拉。
王镕那厮的性格早被众人摸透了。唯一的变数就是李克用他多半要来救易定镇的但已经没人在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