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前来一一收取各人桌上的文章,走到李进学面前,李进学还在抓耳挠腮,他的文章刚写了一半,书童扯住他面前文章的一角,李进学抓着不放,两人正在角力之时,趁书童不备,坐在李进学身边的江沅一把将一张空白的宣纸夹入书童手中的那一摞文章里。
“他不交,我先交。”江沅嬉皮笑脸道。
那书童正和李进学拉扯得面红耳赤,无暇顾及江沅这边的小动作。
江沅回到座位上,吐吐舌头得意地笑,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不远处的太子蔺子旬眸中微光一动,刚才一幕,全部未逃出他的视线。
所有文章收齐,沈太傅凝神贯注地翻看,时而点头似有得意之色,时而叹气面有怒容,手指拈到一张白纸,太傅面露疑惑,随即又将白纸放到一边。
蒙混过关,江沅心中窃喜。
“诸位的文章,有好有坏,有几篇,让老夫读不下去,望诸位从今日起,丢掉那些捉鸟玩鱼的恶习,深自砥砺,方学有所成。”沈太傅眼神带着冷意,瞪了一眼那几个惯爱寻芳问柳的纨绔。
“不过,文章中也有极其出类拔萃的,譬如太子这篇,行文如行云流水,妙笔生花,立意让人拍案叫绝,不错,不错。”沈太傅收起脸上的冰霜,手捧着一篇文章赞不绝口。
江沅忍不住朝太子蔺子旬望过去,只见他端然静坐,欠缺血色的一张俊脸波澜不惊。
江沅嘟囔道:“冰山。”
太傅对太子这样一夸,三皇子跟前的侍读张元郎都坐不住了,大胆插嘴道:“太子才高八斗,博古通今,在下早有耳闻,但若是论文韬武略、智勇双全,我们三殿下亦是超伦轶群,大祁朝皇室有如此双杰,实乃幸事。”
张元郎话里有话,明褒暗贬,实际上是在讽刺身体抱恙的太子不擅骑射,众人都心知肚明,各怀心思。
东宫这边的侍读们铁青着脸,太子不出声反击,他们也不敢冒头。
打起来打起来,眼看着一场battle箭在弦上,江沅抱着胳膊看起了好戏。
没想到三皇子却豁然一笑,似乎对刚才张元郎那一番谄媚十分不在意一般,他声音淡淡道:“谬赞了,皇兄德才兼备,臣弟不敢相提并论。”
那样子和做派,十足的云淡风轻。
真是一副塑料兄弟情。
江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嗤笑了一声。
若不是江沅看过这本小说,以三皇子的演技,她差点就信了。
江沅这一笑,倒让堂上的沈太傅注意到了她。
沈太傅眼珠子一瞪,望着江沅:“无故发笑,所为何事?”
堂下鸦雀无声,沈太傅积威已久,众人都低眉垂目,怕触到沈太傅的逆鳞。
待沈太傅负手在背后,走到江沅的桌前,江沅这才隐约感觉到了危险。
“太傅,方才又清点了一番文稿,只有这位江探花,他的文章没有找到。”书童俯首在沈太傅耳边道。
沈太傅心中雪亮,那张白纸,定与这位探花郎有关,他不动声色地一把掀开江沅挡在书桌上面的几本书籍,江沅阻拦不及,一张画像蓦然出现。
江沅心中暗叫不好!那是众人埋头疾书时,江沅闲得无聊随手用毛笔画的。
一个丁老头,欠我一个蛋,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
除此之外,江沅触景生情,一时兴起在丁老头的脑袋上画了一顶同沈太傅一模一样的帽子。
沈太傅横眉倒竖,气得胡子直颤:“混账东西,该死,大祁哪位考官今朝点了你这样一个探花,实乃走眼。”
众人争相探头去看沈太傅手中的画,看完后,欲笑又不敢笑,个个憋得满脸通红。
“把我的戒尺拿来!”
沈太傅一声令下,众人都为江沅捏了一把冷汗。
“慢着。”
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