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璃三人回来的时候到处都闹哄哄的，设计部一大半的人都围在俞声翕办公室门，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这围观的架势，看起来也不像是第一次了。
邱璃一路挤过去，也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毕竟现在那是她的顶头上司了！刚刚她还得罪了她！现在再出点什么问题，要是还和自己有关系，盛誉就真待不下去了！
结果顺着听过去，不是什么“哇聂总好痴情啊”，就是“聂总和咱们总监真的很般配啊，郎才女貌”，还有“俞总监要是不喜欢聂总，我觉得我可以”……
合着是总监的八卦啊。
直到她挤到最前边，透过门缝听到俞声翕明显忍得慌的语气。
俞声翕烦透了，只希望聂恒彬能赶紧走，但他是上级，又不能直接把他赶出去。
“聂总，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对花粉过敏。”
邱璃又听见一个极其油腻的男声调笑着叫俞声翕的名字，“声翕，那你这周末……”
邱璃完全没听得进去后面他在说什么，后面有人还说着“咱们总监这是欲拒还迎”巴拉巴拉乱七八糟的，她就条件反射似的冲进去了。
听得太多了。她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走在街上就总有些男的用这种语气和她搭讪，后面这群人是疯了吗还在这儿看热闹？这是赤.裸.裸的骚扰！
好，打断是打断了。
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她了。
聂恒彬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漂亮小姑娘是谁，而俞声翕则是来了兴趣，一副准备好要看戏的表情。
又是她，没头脑的冲进来是准备做些什么呢。
只见那张本来桀骜不驯的脸霎时间变得柔和了许多，邱璃的泪水缓缓的涨满眼眶，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倒把哭得俞声翕一愣一愣的，哪还想着什么看戏。
这是怎么了，刚刚在食堂也没说她骂她呀？
“总……总监，我刚刚突然……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我爸……我爸他……出了车祸……没有……没有抢救得回来……”
字字带颤，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在场者无不为之动容。
但最能“共情”的还是聂恒彬，一边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一边自然地伸出手就要搭在邱璃肩膀上。
邱璃捂着脸装作心情沉痛得腰被压垮了似的弯了下去，完美的躲开了，起来的时候透过手指缝隙，对俞声翕眨了下眼。
俞声翕会意，抿住嘴尽量让自己的神情也显得沉重些。
不行，好想笑。
邱璃放下了手，仍是一抽一抽的哭，还装出努力让自己平复的样子，对聂恒彬道：“谢谢……谢谢您，但不用了，能……留出一点空间给我和俞总监吗，我要和她说一些事儿……”
“诶，好好好，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啊。”
邱璃身高不比聂恒彬低多少，且长相看上去也像是生人勿近的类型，却又这么对着他哭得稀里哗啦，把脆弱的一面完全暴露出来，这反差造成的视觉冲击太大了。
聂恒彬往邱璃手里塞了一张自己的名片，对俞声翕汕汕地笑了笑，一步三回头的出了俞声翕办公室，把玫瑰花随便递给了哪个围观的女职员，引得人群中又一阵骚动。
呵，你再也别出现在这儿就是帮最大的忙。
俞声翕冷冷地用眼刀刺聂恒彬后背，接着转向对准了门口不嫌事大的这群人。
“你们是工作都做完了吗？我这里还有很多项目够你们赶到明天天亮。”
俞声翕的话音如同天鹅的羽毛落在湖中心，人群识趣地涟漪般散开了。
这会儿不赶紧溜，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她们俞总监，平时好好儿的时候，笑起来叫人心都化了。
可偶尔也会发火，那火最后会演变成冰河下沸腾的岩浆。冰覆在脸上，极冰极冰，岩浆闷在心里，极烫极烫，来个两相对抗。至于岩浆喷发时中间那条冰火两重天的线上，当然是整整齐齐地挂着他们这群蚂蚱，马上就要遭殃。
多数人是见识过了，再加上口口相传，导致现在几乎每个人的表情都像聚众玩游戏的学生，突然发现班主任的脸从最开始就一直贴在教室后门上，等到视线都对上了，还心虚地试图辩解他们刚刚只是在讨论数学题似的。
清净了。
俞声翕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拉了百叶窗帘下来，才感觉到胃生疼。
本想在沙发上躺一会儿，结果又看到了缩在墙角，脸上还挂着泪痕，像做了错事的猫一样正在窥探她的一举一动的邱璃。
“你过来。”俞声翕手捂着胃，在办公椅坐下了，柔声唤邱璃过去。
“总监，我不是有意的，之前的和刚刚的……”
俞声翕本想说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却又突然想逗逗她。
“不是有意的就没事儿了吗，你作为我的助理，这样莽撞真的让我很困扰。”
说完又有些懊恼，她刚刚哭得那么惨，虽然是演的，但自己再这么一说，该不会眼泪又要啪嗒啪嗒的掉了吧。
结果她却发现邱璃根本没理会她，低头在兜里摸索着什么。
这举动倒是真的让她有些生气了。
正要再说些什么吓唬吓唬她，让她对自己好歹有点敬畏感，邱璃却又突然抬了头，拿了什么东西举到她面前。
“总监，先吃颗糖垫垫，我再去给您买点吃的，您现在胃很疼吗？”
她从一进来就看见俞声翕脸色不太好，想起来刚才俞声翕走后，她碰到袁汐，袁汐说今天俞声翕中午没怎么吃。
俞声翕怔了怔，把手放了下来，眼神定在递到唇边已经撕开包装纸的糖，“不，我没有。你不要转移话题。”
“那您先吃颗糖。”
邱璃坚持要让她吃糖，手又往前伸了一些。
嚯，这语气，倒好像她才是上司似的。
俞声翕看见邱璃仍然湿润的长长睫毛微微颤动着，包住的明亮眸子写满坚定，她投降了。
好吧，吃糖，吃糖。
“我自己来就行。”
她接过那颗糖，嘴唇一开一合，牙齿轻咬住后，舌头轻巧地将它卷进嘴里。
是橘子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