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看到我也没必要这么难过吧,好歹你也喜欢过我。”陆岩耸了耸肩。
周予安没心情理他,直接走出了病房。
既然钟弗初真的没来医院,那就一定在家里。他提起精神向医院外跑去,徐行正在车里等他,见他进来问道:“没看到人?”
周予安垂着头嗯了一声,过了会说:“我想回家看一下,或许他在家里。”
徐行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家是哪个,什么都没说的启动了车。
路上周予安又给钟弗初打了电话,却发现关机了。
“你到底在慌什么,不过就是被你妈发现吵了一架而已,姓钟的还能蒸发了不成?”徐行看了眼拿着手机发呆的周予安,有些不解他的失态。
“我也不知道。”周予安摇了摇头,他就是莫名觉得不安,而且这种不安越来越浓稠,只有见到钟弗初才能踏实下来。
到了小区后,徐行没放心周予安一个人上去,跟在后面。
周予安走到钟弗初家门前,顿了一会才开始按门铃,按的很急,一声接着一声,让人无端焦躁。
徐行看了眼时间,周予安已经按了五分钟了,一个人影都没有,他还在那儿固执的按着。
“祖宗,别按了,人肯定不在里面,再按门铃都要坏了。”
周予安这才放下手,他更茫然了,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好顺着门坐在地上,对在一旁转来转去的徐行道:“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
“你不会就在这儿一直等着吧?”徐行蹲下来摸了摸周予安的额头,纳闷道:“你傻了吗?”
周予安抱着腿,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垂着眼睫道:“我就是想看到他,你不用担心我。”
徐行站了起来,说:“那我回公司了啊,你有什么困难就找我。”
周予安点了点头。
他坐在地上发呆,突然发现自己总是在钟弗初家门口等他,第一次搬到这里的时候,他在这里等着给钟弗初一个惊喜。钟弗初生日前的晚上,他在这里等着给钟弗初生日祝福和蛋糕。
现在,他依旧在这里等着,心里却一片空荡荡。
他想等钟弗初回来了,他要好好道个歉,撒个娇,吃昨晚没吃到的鸡蛋番茄面,然后在他床上打滚。
对他说,无论父母怎么反对,他都不会放弃。
可他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太阳落了山,星星上了班,都还没等到。
最后他屁股坐麻了,干脆回到自己家里搬了把椅子出来,跟个门神似的守在钟弗初家门前,又拿了些以前买的零食,垫了垫肚子。
大概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呵欠声中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响,困意顿时一扫而空,急忙冲向电梯,正好撞上出来的钟弗初。
“弗初!”周予安激动的扑了上去,抱住钟弗初的脖子,那一瞬他几乎要开心的落泪了。
“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好久啊。”他像以往那样,脸颊在钟弗初的脖子上轻轻蹭着,睫毛扫在他的皮肤上,尾音拖的又软又绵长。
以往钟弗初会伸手搂住他的腰,然后在他耳边低低的说话。
可现在没有。
他抱了一会终于察觉不对,放开了手,抬头看向钟弗初,怔住了。
他从未看到过钟弗初如此疲惫的样子,仿佛在万里沙漠中无望的穿行,着衣而褴褛的行走着,更难以形容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冰层之下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那目光太过沉重,压的周予安几乎有些喘不过气,他不知道钟弗初怎么了,他只知道自己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重,几乎要将他溺毙。
“周予安。”钟弗初突然叫他的名字,声音沉哑的仿佛喉咙里塞满了砂子。
周予安茫然无措的睁大眼睛,手指掐着手心,不是说好叫他安安吗?怎么会……
他直觉钟弗初要说什么自己并不想听的话,于是慌乱的拉住钟弗初的袖子,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我,你是在生我妈妈的气吗?我,我替她向你道歉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和她说清楚……你等我一段时间好不好?我可以……”
他磕磕巴巴的说着语序混乱的话,却被钟弗初打断。
“周予安,就到这里了。”
他眼睫狠颤几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怔的重复道:“就到这里?”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周予安听到钟弗初丢下这句毫无温度的话,脑中一片空白,好像被人丢进汪洋大海里,看着头顶的天光,有海鸟掠水而过,他却怎么也浮不出海面。
钟弗初已经走到了门前,移走了他的椅子,正在开门,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让他身体颤动了下,如从噩梦中惊醒。
他在钟弗初进去之前,冲过去拉住了他的胳膊,用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说:“我不同意!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手里死死攥着,眼眶通红的瞪着眼前冷漠的人,昂着下巴提高音量道:“你明明喜欢我,明明说过不会放开我!难道就因为我妈,你就要反悔?”
像一个被大人哄骗了的小孩,分明强装出理直气壮质问的样子,声音却在颤抖,眼睛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人影。
钟弗初沉默的看着他,将他的手扯开。
然后无情的关上了门。
眼泪终于滚落,他心里又气又痛,用手捶门,大声骂道:“你这个骗子!”
可骗子不要他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谈的好好的恋爱居然就这样无疾而终。
没有解释,没有缘由,像是做了一场虚妄的美梦,将将开始就结束了。
周予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在了大街上。
“予安,你怎么了?”
宋涤新认了好一会才确认那是周予安,走过来一看这小学弟居然满脸都是眼泪,刚要继续询问,下一秒周予安就把额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哑着嗓子道:
“小新哥,他不要我了。”
宋涤新愣了愣,伸出手拍了拍周予安的背,大概猜到了他说的是谁,可钟弗初怎么可能不要周予安?他那样郑重的将这份感情放进心里,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般,怎么会说不要就不要了?
“到底怎么了?”宋涤新拉着周予安到一旁的咖啡馆坐下。
周予安哽咽着将昨晚和今天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宋涤新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就要和我分手,你说他可不可恶?”周予安握紧拳头,问宋涤新,眼睛通红的寻求认同。
宋涤新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予安,你是不是改过名字?”
周予安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不相关的问题。
但宋涤新表情很急切,再次问道:“是不是?”
周予安愣愣的点了点头,说:“我以前叫周嘉洛。”
周嘉洛。
宋涤新痛苦的闭上眼睛。
这个世界究竟在开怎样的玩笑。
数天之前,钟弗初突然说要结束咨询,他欣然应允,并提出进行最后一次咨询的建议,钟弗初答应了,在当天晚上去了他新开的工作室。
在那里,钟弗初终于向他讲述了他埋藏二十年的记忆。
还有他原先的名字。
明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