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宁一向是想到什么做什么,她难得起了这样大的决心,甚至就连午膳都没用。
也不知在桌前坐了多久,直到窗外斜斜地穿过来一缕夕阳,她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练了一个下午的字。
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也依旧没有听到沈诀回来的动静。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要紧事,竟然耽误了他那么长的时间。
宋湘宁想要出去问一问,可仔细想过之后却又忍了下来。
不行,她要一直在这里练字直到沈诀回来,到时候他问起来,只要推开门一看,就能知道她有多么用心了。
于是她便继续埋头苦练,直到从窗户那里透来的光线不足以照亮这间屋子,她才终于将笔放下,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房间里没有点灯,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好先出门去叫锦心过来点一盏油灯。
她才推开小隔间的门,就听见言笑兴冲冲的声音。
“公主——公主!”
言笑看见她,猛地顿住身子,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东西。
宋湘宁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她,“怎么了?”
言笑忍不住弯了眼睛,露出一排齐整白净的牙齿。
她走上前来,将自己手里的信塞到宋湘宁手里。
“公主,温公子又叫人送信来了!送信的小厮说他们已经走到城外了,不日就能进城,还说等安顿好了以后,温公子就要请您去吃饭呢!”
“真的吗?”
宋湘宁眼睛一亮,连忙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
温琼瑜还是老样子,先是在信的开头好好嘲笑了一番她那并没有什么长进的字迹,然后才开始说起正事。
信上说大概还有三日他就能回京了,本来是想着一回京就约她出来玩,可是这时隔多年回京,府里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所以便和她约在了七日后,晚膳时分在京城里新开的那家顺清楼见面。
顺清楼是一个月前才新开张的酒楼,宋湘宁还没有去过,这一次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去尝尝那里厨子的手艺,如果味道还不错的话,以后就可以约着沈诀一起去了。
想起沈诀,宋湘宁不由得问道:“驸马还没有回来吗?”
言笑摇了摇头:“还没有。”
天色已晚,沈诀出门又一向不喜欢带着侍从,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可她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正准备吩咐言笑去把同和叫过来,却见锦心带着侍女进来,将晚膳摆在了桌子上。
“驸马还没回来,公主先用膳吧。”
宋湘宁的视线落在那一盘盘美味佳肴上面,可是却没有一点胃口。
这是第一次,沈诀没有及时回来和她一起用晚膳。
以往他虽然喜欢待在书房,可却会准时在用膳之前回来,即便他们二人在用膳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交流,有没有他在都无所谓,可是这对宋湘宁来说却已然成了一个习惯。
她扭过头去,随意摆了摆手,道:“先撤下去吧,我不饿。”
话音才落,她肚子里的馋虫就毫不留情面地叫了一声,宋湘宁神色一滞,愤愤地按了按自己的肚子,装作无事发生。
可锦心却没有听她的吩咐,她挥手让那些侍女们都下去,自己上前将碗筷摆好,道:“公主还是不要等了,驸马如果深夜才回来,公主难道就要等到深夜吗?”
宋湘宁默默看着她的动作,没有说话。-
她何尝不知道呢,府里用晚膳一向都是这个时候,如果他有心,早就回来了,再不济也会找个人回来说一声。
前日她回宫,都还只带了锦心一个人,让言笑回来报信,免得他担心,可是现在轮到他,他却一点都不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微微摇了摇头:“再等等吧。”
她这一等,便又等了半个时辰,等到月亮高悬,夜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进来,凉意渗透全身,也让她清醒了许多。
锦心看着她落寞的神色,有些不忍,又一次劝道:“公主还是别等了,奴婢去把菜热一热吧,今日小厨房可做了您最爱吃的菜呢!”
宋湘宁走过去一瞧,果然有一道她最喜欢的辣子鸡。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肉,递到嘴边尝了一口,辣度适中,是她熟悉的味道,只不过放得凉了,吃起来便没有从前那般美味。
她闷闷地把筷子放下,以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还是再等一等吧。”
再等一刻钟,如果他还没有回来,她就不等了。
话音才落,她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迈进了院门,她眼睛一亮,急忙起身奔到他身侧,想要问一问他今日究竟去了何处。
可是她还没开口,便闻到了从沈诀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
沈诀揉了揉太阳穴,淡淡嗯了一声。
“回府的路上碰见朝中同僚,便喝了几杯。”
他似乎有些不胜酒力,说完这话之后,便唤了小厮过来,要备水洗漱。
言笑跟着她一起出来,见状连忙拦在沈诀身前,有些不忿道:“驸马可知,公主一直都在等着你,到现在都没有用晚膳!”
“言笑!”
宋湘宁低低斥了一声,言笑便不甘心地撅起嘴,从他身前挪开。
沈诀听见这话,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他回过身看着宋湘宁,语气有些无奈。
“这么晚了,公主实在不必等我。”
宋湘宁抬眼望过去,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责怪的意味。
她傻傻地等了他那么久,他非但没有半句安慰,却反过来说她做的这件事是没有必要的?
那在他心里,她做什么是有必要的?
良久,宋湘宁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