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夏最先感受到的，是从大腿处涌上来的暖意。
初秋的长裙有些单薄，挡不住空调径直吹来的冷风，冻得人头皮发麻。夹克一罩，驱散了些许寒意。
但她也没忘记。
这件夹克，是旁边这人的。
林书夏捧起夹克，伸手递给他，“这是你的外套。”
陈烬垂眸看她，语气随意：“冷了就穿上。”
林书夏攥着夹克的手指微缩。
她刚刚其实注意到了。
他看着懒散不在乎的模样，但还是有些小洁癖，并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所以明明听到了那句“你穿上”，还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听错了。
坐在空调的下风口，寒意无孔不入。
林书夏身体禁不住抖了一下，接受了他的好意：“谢谢。”
陈烬往后一靠，整个人倚着沙发，没再说话。
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模样有几分懒散。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书夏——那个在办公室给他创可贴的小女孩。
性子比小时候安静了很多。
书彤是初一的班主任，教语文的。那天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让他放学去一趟办公室。
他过去的时候，办公室一片寂静。
书彤不在，办公椅上坐了个小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羊角辫，穿了条粉色的小裙子。两条白皙的萝卜腿下垂，悬在半空晃啊晃。
“你是来找我妈妈的学生吗？”她慢吞吞地说，“我妈妈……临时开会去了。她说她马上就回来了……让你等等。”
大概是被嘱咐要说这些话，一边回想，一边念得磕磕绊绊的。
好不容易说完了，又坐得端端正正的，低头做数学作业。
陈烬向来无所顾忌，拉过一旁的椅子，心安理得地坐着玩起手机。
两个人相安无事也默不作声地度过了十多分钟。
期间，书彤也一直没回来。
“哥哥，”小女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笔，转过身趴在椅背上定定地看着他，指了指唇角，“你这里怎么了？你是受伤了吗？”
陈烬不可能和一小孩说打架的事情。
只“啧”了一声，眉眼略有不耐：“做你的小学数学作业。”
“我都做完了！”
她把桌上的作业收进小黄鸭书包里，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往鸭嘴里掏了掏。
掏了一会儿，挖出了满手的创可贴。有轻松熊的，海绵宝宝的，史努比的……粗略估计有几十张，集邮似的。
“你痛不痛哇？”她鼻子和眉毛皱了皱，仿佛能切身感受到疼痛一样。
下一秒眼神又亮晶晶的。
“我妈妈说了，只要贴上创可贴就不会痛了哦。”
陈烬唇角轻扯了下。
牵扯到伤口，忍不住“嘶”了声。
这傻瓜蛋。
这种拿来骗三岁小孩的话也信。
想到从前。
陈烬唇角勾了下，低垂着眼，懒洋洋地滑着手机。
林书夏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里。
卡座上的人很多，好几拨人在玩游戏，都在各玩各的。她不会玩，但看着别人玩倒还解闷。
“夏夏！”
林书夏抬头，就看到舒雯坐在对立角，朝她招了招手，“你快过来拍照。”
林书夏一走，肖扬立马就凑了过来。
“什么情况？！我有一天居然看到你的外套穿在别人身上！还是个女生！”
肖扬说着说着，忍不住控诉：“上次我去你公寓！酒洒了一身！也没见你借你兄弟我一件衣服！！”
陈烬抬手按了两下发僵的脖颈，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小姑娘觉得冷。”
肖扬：“……”
您一个性冷淡，原来还会关心小姑娘冷不冷的？！
肖扬嘴唇蠕动。
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亮。
是陈烬的。
看到上面的备注，肖扬噤声。
陈烬拎起手机，面无表情地走出去。
—
毕竟是宿舍第一次团聚。
哪怕只是待在卡座的沙发上，几个女孩还是不停地变化拍照的姿势，拍下了几十张不同的合照。
看了一眼时间，林书夏问道：“快十点半了，我们要回去吗？”
宿舍楼明文规定了时间。
超过晚间十一点回来，就算晚归。进门要登记，还要上报给辅导员。
“行，我和初意去上个厕所。”
舒雯眼睛一瞥，看到林书夏身上的外套，提醒道，“你记得把外套还回去。”
林书夏“嗯”了一声，脱下身上穿着的夹克。
伸手理了理上面被压出来的夹克褶子。
他抽烟时外套大约放得不远，沾染上了烟草味。
淡淡的，意外有些好闻。
而在这之中，还夹杂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白茶香。
——是她身上身体乳的味道。
林书夏顿时有些为难。
人家好心好意借给她一件夹克，她还弄脏了。
是不是应该要去和他商量一下——能不能把外套带回去洗一洗，再还给他。
“不好意思，你的外套我能——”
林书夏转过身，在看到空荡荡的沙发一角后，声音戛然而止。
人不在。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和他关系好那个的男生，也不在。
“你好。”服务员正好托着托盘经过，见林书夏呆站着，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林书夏顿了顿：“有纸吗？写字的那种。”
服务员点头：“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