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色将明。
鱼肚白在远处天边泛滥,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耀在雪白冰冷的地板上,驱赶所有阴冷灰暗的角落。
谢灵薇开了灯,病床上是插着氧气管的席姝,脸上失了血色的苍白让她看上去更加羸弱,有一种很难形容的病态的,冷漠又矜傲的冷感,不容易接近。
其实这种感觉跟席姝以往表现出来的大相径庭,她跟秦浩丰相处的时候,游刃有余,这让秦浩丰感觉到在这一段明恋的过程中经常会有一种谨慎的怕和喜欢,最后那点谨慎的怕终于在无线放大以后,压倒了喜欢。
谢灵薇偶尔会感觉到,她对自己好像是逗弄一个调皮捣蛋还试图篡位的宠物,又好像透过她在看什么人一样,这时常让她感觉是某个人的影子,找不到由头发作,有时只能郁闷的发发小脾气。
她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耳中徘徊的是医生说的:“这次车祸,挤压到了胸腔,还在脑子里留下一块小小的瘀血,不过手术很成功,只要今晚能醒来,应该能很快回复。如果今晚醒不来,有很大几率会变成植物人,先做好心理准备。”
也就是说,席姝只要在今晚上醒过来,后面事情就不大,如果醒不过来,很有可能后半生就睡在病床上。
离车祸已经过去了45小时,秦浩丰又来看过一次,在完全打消想和这个人谈恋爱的想法后,只是习惯使然,也有一部分她舅舅的原因。
谢灵薇是没有想过她如果醒不过来会怎么样,正如她以前也没想过自己喜欢席姝后,对方要是不答应拒绝等等会怎么样。
她从来不会去想,那些基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这个年纪,也不会考虑太多后事。她只是安安心心的守着席姝,等待她睁开的第一眼,如幼鸟般总是会对第一眼看到的人产生依赖,无比信任,因此她连请了一周的假期,每天腻歪在医院。
病床上脸色不太好看的席姝,让她产生了一种联想。
有一种动物,红冠鹦鹉,会对饲养它的主人产生伴侣,相伴一生的情感,想要占据主人所有视线,
会吃醋她和别人交流拥抱,也会对夺走她所有注意力的东西生闷气,哪怕是手机,游戏版,或者是其他死物。
要是主人因为她的粘人和强烈的独占欲而嫌弃抛弃她的话,它会疯狂的把头发抓秃,把羽毛给全部搞光,最后郁郁而终。
正当她沉溺于自己想象中时,病床上的席姝手指轻轻动了动,那动作非常小,小到如果不是谢灵薇时时看着,也只会忽略过去。
她眨了眨眼,凝神仔细看,生怕是自己的错觉。
手指又动了一下。
谢灵薇莫名的松了口气,满心欢喜的等着对方醒来,抱着那个幼稚的想法,神采奕奕两眼放光,仿佛这几天的疲惫和困倦都一扫而空,尽数消弭。
席姝一醒来,就看到睁着俩水汪汪大眼睛熊猫眼的谢灵薇,蹲着身体在病床前,拿手撑下巴,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活脱脱的早上催早起的二狗子。
席姝:“……”
醒来后世界变得清明,身上的痛就愈发明显,意识上的凌迟更像吧脑子皮城两半,半理智的进行思考,另一半忍着生理上的疼。忍着忍着,她竟然还发现这个痛苦,似乎是可以调整的。
这样一来,似乎痛也不叫痛了,但看着眼前的谢灵薇担忧害怕又小心的看她时,心情意外的不错,摘了鼻子上碍事的氧气管,让她把自己扶起来,直接笑着调侃:“哪里来的熊猫?”
她声音嘶哑得不行,谢灵薇直接红了眼眶,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落泪,席姝急忙打住她:“哭什么,我不是还没死吗,你哭是不是要咒我?”
谢灵薇委委屈屈的把眼泪给咽回去了。
“医生说你脑子里长了瘤子。”谢灵薇咬了咬唇,不敢看她,“车祸还留了瘀血。”
“不过手术比较成功,还好你醒了。”她松了口气,委屈巴巴,“怎么那么不小心。”
“要是事事都小心了,那医院是不是就没人来看病了?”席姝艰难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乖,别哭,要休息找护士给你安排个陪床。”
她咽了下干涩的喉咙,“我想喝水。”
谢灵薇急急忙忙的去给她找水喝了。
席姝靠在枕头上,头很疼,犹如千万只蚂蚁在里面钻,果然车祸不是那么好玩的事。
她轻呼一口气,用指尖轻轻按了下太阳穴,想起自己昏迷过后的看到的那些场景,在医生随着谢灵薇一前一后进来时,她若有所思的问道:“医生,人在濒临死亡时,看到的一些东西,没发生过,这是怎么一回事?”
医生愣了一愣。
“这个说起来简单,其实比较复杂,关乎大脑的事情,大脑在医学上是最复杂的一部分,也从未有人完全的揭开过种种谜题。”
他看席姝既然好奇,也多说了两句,“大脑皮层受到刺激,有些如灵魂一样的,比如说你睡觉时做梦,梦到自己在别处,在其他地方,别的身份,也有可能见识到从未见过的人,这是因为你大脑皮层在光速运转,很有可能就是在光速里翩然而过的一些质体。”
“比如有些人回光返照,是因为大脑皮层控制着肾上腺皮质和髓质,分泌激素传导到身体各个部位,也叫燃烧自己,燃烧完了,人也就没了。像很多人说的死之前走马观花,其实是非常短暂的一些大脑片段,特别重要的就像你看电影一样,被剪辑的。”
“同理,你这种情况其实跟做梦有点像,不过梦也分为好几种,这又是另外一块领域了。”
医生走过来翻她眼睛,边说:“很多做梦的其实天方夜谭不合实际,但如果从逻辑学来讲,人的大脑就是一台超级计算机,她在你深眠或者昏迷时,会自动已知的东西分析逻辑到未来的部分走向,这也是很多人说自己做过的预知梦。”
席姝蹙着眉梢,似懂非懂。
谢灵薇听得云里雾里的,一会儿到了大脑,一会到了周公解梦,一会儿又跑到了计算机,脑子都给弄混了,偏偏她看见席姝顿悟的模样,也不好自己表现得太差,只能跟着点头:“原来如此。”
席姝很想虎摸她两下。
医生又检查了心跳,半响后他对着席姝说:“问题不大,脑子里的瘀血得慢慢散开,那个肿瘤现在还是初期,你先把这伤病养好了,过阵子再来检查,合适的话就做手术。”
席姝点头说好。
等医生出去了,谢灵薇蹦过来:“刚刚你在说什么?”
席姝扬着笑,逗她:“梦里看见你了,发现你特别正义。”
“是吗?”
谢灵薇眨巴眼睛:“怎么正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