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博尔赫斯
“醒啦?饿了吗?我给你准备了晚餐,快起来。”穆宬笑着走到床边轻拍了一下宋尧的额头。
宋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呆愣着。
“怎么?是我胡子没剃干净吗?干嘛这么看着我?”穆宬先是摸摸自己的下巴,然后弯腰捏了捏宋尧的鼻子:“还是我家老婆大人没睡醒?”
宋尧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怕多呼出一口气,就会把这虚幻而又真实的一切吹散了。
穆宬满眼宠溺无处盛放:“好啦,快点起床,我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
看着穆宬的背影,两行清泪终于从宋尧的眼眶里漫出。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又希望这是真的。他一把掀开被子,鞋也不穿就跑进厨房,从背后紧紧抱住穆宬。
“猜猜我今晚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一杯加了三块糖的拿铁,两片煎到七分熟的牛排,凑足我对你十足的喜欢。当然了,还有你爱喝的鱼头汤,你尝尝咸淡。”说着拿汤勺舀起一勺冒着热气的鱼汤,凑到嘴边吹了吹,小心翼翼地转身递给宋尧。
宋尧目不转睛地看着穆宬,顺从地张嘴喝掉鱼汤。
“好喝吗?”穆宬眼里放光求夸赞。
宋尧点点头,眼睛却死死盯着穆宬不放。
穆宬笑着低头把套在脖子上的围裙解下来,正好看见宋尧光着脚站在地上,脸色一变:“你怎么又忘记穿鞋了?真不听话,还不站上来?”
宋尧低头看了一眼穆宬伸过来的脚,听话地踩上去,站在他穿着人字拖的脚背上。
视线再次转回穆宬脸上,宋尧抬手捧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看了又看,终于泪如泉涌,扑进他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怎么了这是?”穆宬尝试推开宋尧问个清楚,没想到宋尧像八爪鱼一样死死搂着自己的脖子,扯都扯不开。
宋尧哽咽着说:“我做了个梦,梦见你死了,你不要我了……”
“傻尧,想什么呢?我怎么会不要你?梦都是反的,我在。”穆宬不再推开他,而是搂住他的腰,让他在自己脚背上站得更稳,同时抬起一只手轻揉着他的头发安抚着他。
“走咯,去吃饭!”穆宬突然托住宋尧的/臀/部往上一抱,让宋尧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
走到饭桌前,穆宬要把宋尧放下来,结果宋尧像海里抓住浮木的将死之人,紧搂着穆宬的脖子不放。
“下来。”
“不下。”
“你怎么突然这么黏人啊?”
“我不管,我就要你抱着我。”
穆宬突然使坏,松开抱在宋尧腰间的手。
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宋尧整个人往下掉。他只能把穆宬的脖子搂得更紧,双腿也蹭着往穆宬腰/上缠。
“再不放开我就要被你勒死了!”穆宬故意弯腰让宋尧失重。
宋尧腿上一滑,惊叫着:“要掉了!我要掉下去了!穆宬——”
穆宬一把勾起他的双腿,把人往身上揽,稳稳抱住,笑得邪气:“哈哈哈,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掉下去?”把头埋进宋尧脖颈里,轻咬了一口:“不过,你把我蹭/出感觉来了,你说怎么办?”
“做/吧。”宋尧的手穿进穆宬的发间。
穆宬先是把头深深埋在宋尧怀里,然后才微仰起头亲吻着宋尧上下滚动的喉结。
“穆宬,穆宬,穆宬,穆宬……”像是永远也叫不够似的,宋尧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我在。”穆宬吻去宋尧眼角的泪回应着。
“我爱你……”在宋尧的记忆里,他似乎从来没跟穆宬说过这三个字。
穆宬愣怔了几秒,突然一把搂/紧宋尧的腰和背,紧的让宋尧直感到胸口发闷。
接着就是一个深情的长/吻,炙热而温柔,执着而长久。
吻至大脑进入缺氧状态变得一片空白,宋尧的呼吸渐渐平缓,全身放松,像飘在云端。
“宋尧,醒醒!醒醒宋尧,宋尧!宋尧!”槐忆安一只手从宋尧腋下穿过,支撑着他不往下滑,另一只手拍打着他的脸。
宋尧突然深吸一口气,再颤抖着一点点呼出来,微微睁开眼适应着浴室里刺眼的灯光。
“吓死我了!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刚刚水已经淹没了你的头顶,你差点把自己淹死!”槐忆安又急又气。
宋尧满眼雾气环顾着浴室,陌生?熟悉?是梦?还是现实?他已经分不清了。
槐忆安跪在浴缸边上,揽过宋尧虚弱的身体抱在怀里,哭着哀求:“宋尧,你别再这样了好不好?我很怕,我真的很怕……”
一只手缓缓攀上槐忆安的背,声细如蚊:“能抱我回床上吗?我没力气了。”
槐忆安把他搀扶起来,扯过一条浴巾裹住,弯腰抱他回了卧室。
最伤人的是美梦。那种醒来以后骤然失去的虚空感,与残忍的现实相交,编织成一张天衣无缝的网,把人包缠在其中,压迫呼吸,勒进皮肉里,血肉模糊。
宋尧平/躺在床上眼神涣散地看着昏黄的灯光,有气无力地说:“他回来把欠我的晚餐做好了,而我只喝了一勺汤,现在已经不记得汤的味道了。”
“什么?”槐忆安没听清,只能把耳朵凑到宋尧嘴边听他再说一遍。
“一杯加了三块糖的拿铁,两片煎到七分熟的牛排,凑足我对你十足的喜欢。”
槐忆安知道再动听的情话从宋尧嘴里说出来,也和自己无关。他已经习惯了。从开始照顾宋尧起,他听过太多宋尧梦中的呓语,每一句都那么温柔,却没一句属于自己。
守着宋尧直到他睡着,槐忆安以最快的速度买了生牛排和速溶拿铁,回宋尧家尝试着煎煮。
简单的晚餐过程中,槐忆安问:“一定没有穆宬做的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