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穗很少生气,愤怒这个情绪对她来说很陌生,她的气在五窍之内聚集,闷在胸口无法直抒,故而产生愤怒。
每个人可以有不同的选择,南穗无法干涉,比如费安,比如周扶南曾经的许多学生。
可她无法接受如吴明德一样的人,用着国家拨给T大的经费,享受研究提供的便利,却还要抱怨国家不公,研究进展落后。
“姜兰,不要多管闲事,这和你没关系。”
吴明德沉下一张脸,挥手示意学生离开,姜兰的话似乎将他的脸面在大庭广众下揭开,有种不堪的羞耻感。
他重新捡拾起自己的逻辑闭环,换了沉着的表情,虚张声势地站在原地,企图用威胁的话语吓退眼前不过二十出头的女人。
可吴明德却听见她轻笑了一声,清澈的眸里浮现出细碎的笑意,仿佛在嗤笑着他。
“吴先生,你的聘期还有多久来着?是五个月,还是半年?”
为了增强岗位上的竞争性,免得学校成为科研的一潭死水,T大引进人才实行聘任制,聘期截止后如果教师没有拿出规定的学术成果,将被解聘,失去当前的职位。
而吴明德的聘期,正是三年,还有半年到期。
他看不上T大,平日里就不上心,总想着以T大为跳板去申请国外的研究所,自己的课题都是糊弄过去的,哪能有什么规定的成果?
被戳中软肋的吴明德面色一变,担心起以后的出路来,却很快想好了将来的去向。
他早就后悔了当初留在T大的选择,向往的是A国知名研究所,是在摆设满高级设备的最高等级洁净度实验室里,和分子生物学中顶尖的人才一起探讨问题,而不是在破旧的华国实验室里,浪费三年的时间去做这些毫无意义的基础研究。
还有面前这个不懂人际交往礼数的姜兰,明明他才是先进入T大的前辈,她还用一副长辈的语气教训起人来。
“我可不稀罕这个位置,到期不就到期,倒是姜老师你啊,这一辈子估计就在这待着了!”
南穗尽力平息先前的愤怒,抬头露出平和的笑:“吴先生,您有点挡路,能把脚挪开吗?”
她不该和这种人浪费时间,还有更多事等着她去做。
回到实验室后,南穗的手很稳,丝毫没有受情绪的影响,从第一个化合物开始初步的尝试,进行机械而枯燥的操作。
这将是她将来至少四个月内都要持续进行的工作。
在忙碌中,南穗抽出了三天过年的时间。
南穗大多时间在陪程母说话。
程母见到南穗时的笑容永远温柔慈祥,像看着掌心的珍宝,反复地询问她冷不冷,再握住她的手细心地维持她掌心的温度。
程毓偶尔会出门和朋友逛街,回来时笑容怎么也消失不了,在其余人促狭的调笑下,躲在南穗身后,惹得晚霞上脸,显现出醉酒的酡红色。
谁知道南穗也学着其他人开她的玩笑,转身问道:
“你这个朋友,真的只是朋友?”
当然不仅仅是朋友,程毓满脸绯红,不好意思说话。
她青梅竹马的朋友,现在已经是未婚夫了,只等着合适的时间结婚。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他,让我见见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