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林初淮面前的夏亦峥微微俯身伸出了手,他在等,等着与他的长昀十指交握。
他不想用红绸,隔着那层布,总仿佛少了几分真实感。
林初淮愣住了,似是没料到他这般举动,眼底有几分错愕,但眸子里的情绪,再抬眼时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即便此举有些出格,可大庭广众之下,他林初淮不会下他的面子。
这一点,那人想来一早便料定了。
林初淮轻轻抬手,叠上那双因常年舞刀弄剑而略显粗粝的大手,一黑一白均是骨节分明,相得益彰。
夏亦峥在触到那双手时便轻轻摩挲了几下,笑的像只偷了腥的大猫。
而林初淮却是不曾理会,面上端的是八风不动,举手投足间行的是儒雅端方。
但这站在一起的两人却是出奇的般配。
可尽管林初淮再清冷再儒雅,在看见这相府门口只有一匹批了红布的马时,脸上的神情也是变了一变。
“侯爷这是想让下官走着去侯府吗?”问出这话的林初淮隐隐有些咬紧牙根的感觉,他就知道,夏亦峥这人不是个省油的灯。
夏亦峥一个翻身就上了马,再度朝他伸手,笑着说道:
“今日全城的马都被巡城司借去巡街了,只能委屈林大人与某同乘一骑了。”
话说的无奈,但言语间却没有半分为难。
“光天化日之下同乘一骑,从城南到城北,你还带了三千铁骑,是生怕不能引得全城百姓观望吗?这,这成何体统。”这话里的怒意听着就有些明显了。
夏亦峥也敛了面上的笑意“可长昀,过了今日,你就是我过了明面的另一半,夫夫共乘一骑,有何见不得人的。”
你还委屈上了。
林初淮不欲与他争辩,转头看向管家“林叔,去牵一匹家里的马来。”
可林管家却有些迟疑,目光有些躲闪。
“怎么了?”
“这,小公子,家里的马,今晨夫人全部都,都借给巡城司,巡城去了。”
林初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内心的恼怒才问道:“巡城司今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需要这么多马。”
这个问题对于林管家来说就好回答多了。
“今日是您与侯爷的大喜之日,侯爷又调了兵,为了维持秩序,守护百姓的安危,所以今日巡城司的任务便也格外的重些。”
这样合情合理的理由让林初淮挑不出半分错来,那边夏亦峥的手还向他伸着,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不可能真的走去侯府,倘若那般,丢的可就不仅仅是夏亦峥的脸面了。
林初淮整整盯了夏亦峥有半柱香之久,在人群中传来小声的窃窃私语时才认命般的向他走去,递上自己的手。
夏亦峥一使劲便将人提上了马,一手扶在他的腰侧,一手攥紧缰绳,缓慢调转马头朝侯府方向去。
林初淮感觉到腰侧的滚烫和身后坚硬的胸膛,不适的动了动,却被夏亦峥一把按住“乖,别动,我心口有些疼,当心等会儿摔下去。”
林初淮有些不信的回头,对上他有些发白的唇色“那逞什么强。”
口上这么说,人却没再挣扎,老老实实的端坐,也不靠着他。
但身后那人却贴了上来“胸闷,有些坐不住了。”
这次林初淮也没往前躲“你要不要坐前面来,靠在我身上。”
林初淮是真诚的提出了这个建议,但夏亦峥却被气笑了,连带着心口处一阵一阵的疼,牙齿顶了顶上颚,在林初淮耳畔轻声道“长昀,后面我那么多部将看着呢,多少给我留几分颜面,可好。”
夏亦峥温热的气息萦绕在林初淮的脖颈间,林初淮一时间,更不敢动了。
所幸,侯府很快就到了,这次是林初淮先下的马。当然,还不忘伸手想给刚刚那个坐都坐不住的男人一个支撑点。
这回,夏亦峥可没管会不会在部将面前有失威严,轻轻撑着林初淮的手借力下了马,还借着一个趔趄让林小公子扶了一把。
许是因为林父林母都在的缘故,夏亦峥老老实实的用一条红绸,和林初淮一人牵一边,跨马鞍,跨火盆,走棕垫一路来到堂前,先向祖宗敬香,再拜天地高堂,最后夫夫对拜,送入洞房。
因着这来的人皆知夏亦峥需要静养,也就都不曾闹洞房。而林初淮到底不是女子,也就没有在新房内候着的道理,于是夫夫二人一起到堂前迎客。
夏亦峥喝的有些多,倒不是有人要灌他,来的大多都是兄弟,多少都会顾及着他的身体,只不过是他偏偏想替他酒量不好的小公子挡酒罢了。
被扶着回房时,夏亦峥还算清醒却又有些微醺,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初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