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处阴凉躲起来,千红提着东西汗流满面地思索。
段老板是闲着没事就跟她杠上了是吧?六千块?飞来横祸。
但段老板没有强硬手段,迄今为止对她也挺好的,所以她对着段老板只想小孩子似的报复,没什么实质性的骂街。想独善其身的千红刚进城就发出宏图大愿绝不和那种人搅在一起,结果天天被那种人吃着鸭掌喝着啤酒看她给人洗头。
不过天真想法转瞬即逝,她适时想起是杨主管卖了她,段老板找她只不过是因为她目前为止是坨软柿子,好捏得很。
真要是想要钱,段老板应该冲去杨主管家里替张小妹噗呲扎一刀才对。
想起张小妹千红心底格外怅然,她每次想起那条新闻,胸口一阵沉重,好像张姐在她胸脯上蹦迪,压得喘不过气。那样的可怜人作出那样可恨的事,换做是她,兴许也提刀杀人了。可张小妹那样温柔,秀芬姐要是见了张小妹两人肯定春风和雨温柔加温柔听得人心旷神怡。
张姐不是个东西,但她家里那个泥里打滚的傻丫头让千红轻轻放过。
杨主管不是个好东西。
但千红无意挖坟鞭尸。
冤有头债有主,千红却给杨主管株连了九族。
他不是有个弟弟么。
鹭鸶腿活得那么显眼,在招工那一带找找。好说歹说拿回六千块交给段老板,割断联系,千红就可放心地继续学艺了。
回理发店后,屋子里只剩秀芬姐。千红提着东西进门:“他俩呢?”
“让我撵出去放假,不知道去哪儿玩了。”秀芬姐说话声音轻柔,眼睛瞥向千红,慢条斯理地捋起鬓边发丝,别在耳后,忽视壮硕的体型,确实很优雅,像个贵妇似的坐姿端正,拍拍沙发让千红坐,打开坨了的面皮,自顾自地放蒜汁吃起来。
千红怀揣着一个抢劫计划不敢吱声,摸索理发店左右有没有什么趁手的玩意儿。要债有方,要么人多势众要么握着把柄,千红一项也没有,索性按定不表。
“说说你和段老板怎么回事?”
“我进城去网吧抓我弟弟,下大雨,我在音像店躲雨,段老板在门口买鸭掌。我听见有一首歌很好听,段老板说那是命运,然后我来城里打工,之前在罐头厂,莫名其妙总碰见她。
“小红,我并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和她遇见的,也不想知道这种故事梗概。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她能每天跨三里地过来找你,你对她做了什么?”秀芬姐轻捏手指,对千红比划了一下,“你找工作找到她那儿了么?”
“没有啊……非要说……”千红茫然回顾,“我拿花瓶砸破她脑袋算不算?”
“你是什么杀神?”秀芬姐惊呆了,感觉段老板一来就为难千红的苦大仇深都对上了。
“她逼我干那事!非说我让人六千块卖给她了!谁卖给她啊我可一毛钱都没拿上!她说有个大客户要处女,说干完一票给我三千块……然后我都被她绑过去了,她又扇了我三巴掌把我放了。”千红这些事没和任何人说过,堵得心里爆炸,秀芬姐问起,她一时没忍住都突突出来,说完叉腰喘气,挂不住尴尬的笑容。
“六千块。”秀芬姐咂摸这个价格,慢条斯理地歪头,“段老板想让你跟她干。”
“我不干!”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去?”秀芬姐似乎挖了个坑等千红跳。
千红点头。
“好,那个女人现在知道你在我这里,肯定诡计多端地诱骗你,你要坚定心志。”秀芬姐起身,拍拍千红脑袋,把她扶到镜子前,“给自己洗个头,你这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得剪了,在理发店就要有理发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