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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走,不要再来了。(1 / 2)


点起烟,烟熏气很重,每个人都像东亚病夫,恹恹地抬着手指,任由烟卷发出呛人的味道。

烟和酒在桌上占据地方不大,但被拿起来的频率最高,玲琅满目的菜式由穿旗袍的女孩子们端来,她们的旗袍开叉到腰,露出又长又肉感的两条腿。

这些菜根本没人看。

桌上坐了四个人,千红紧挨段老板,在席上最顶头那人的威严下一言不发眉头紧皱,司机脱下夹克就是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像个农民企业家临时借了套西服就出去参加农贸大会似的,端起酒杯替那位挡下所有敬酒。

段老板最实诚,喝得眼晕耳热,明知道敬酒敬不到人家肚子里,还要频频举杯。

旁边坐了个摆设,千红不喝酒也不抽烟,像个布娃娃似的杵在座位上如坐针毡。

怎么回事?怎么人到了这种场合就不能豁出去?怎么到这个时候她就变得很怂,不敢站起来拿酒瓶子给每个人脑袋上抡上一圈?她是席上的肥肉,听段老板的话里就知道,她是卖给那位的处女,而那位只在她进门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之后一直和段老板说话。

她们聊起了厂区的生意,段老板在谈美容店的生意经,又说起按摩的技巧,笑意盈盈之下带着明显的讨好,让千红更不敢豁然站起抡瓶子,只能在桌子底下左右手打架,把自己的手背掐出青紫的印子。

段老板买了她,正在往外推销。

“这是村里来的小红,家里缺钱,也是迫不得已,我手底下的怎么敢拿来脏您的眼。”

话绕到千红身上,千红低下头不让那人看见自己的长相。

“很朴实,让我想起我以前下乡的日子。”那人评价。

段老板明显松了一口气,举杯,两人酒杯碰了碰,那个人喝了第一口酒。

这是要谈妥的意思?千红低着头左右看,这间民宿隐藏在高楼中,是个小平房,然而进去之后有两道屏风,院内陈设古雅,看起来价格还挺贵,那个人的那份威严和段老板的讨好更让他显得深不可测。如果真的被卖出去,她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跑。

“说起来段老板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纱布包裹,看起来好了一些,段老板似乎已经去换过药了,那层白色的纱布就像装饰品似的隐在发间。

千红怕她提及自己让她赔钱,又狠狠在手上掐出一块淤青。

“不知道谁的珠子洒了一地,我一脚踩掉,跌下楼梯,就摔成这样了。”

轻描淡写地撒谎,自行增加细节以提高可信度。如果千红不是罪魁祸首,她还真就信了。斜着看段老板,来时特意化了妆,比初见的妆淡了一些,但还是烈焰红唇绽放得像朵业火红莲,只是千红离得近,看见她眼角淡淡的细纹。

诶。千红心里有些讶异。

段老板啪叽一下掉到人间了,之前就像披着人皮的恶魔。

那三个人又聊了起来,千红更觉自己没有容身之处。

“我去……我去上卫生间。”她还是站起来了,旗袍小姐带着她拐了又拐,拐得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时,终于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段老板一身酒气地进来了:“你很聪明嘛,我还没交代你就进来了。”

“我不想——”千红靠着金灿灿的洗手池垂头丧气,也不看正在洗手的段老板。

说归说,段老板怎么会听她,于是她住口了。

段老板洗手,手指细长,不像她粗活做多,关节有些发肿,别起头发露出侧脸,衣领子上的酒味更重,扑得整个洗手间都是浓郁的酒气。

递过来一个小塑料包,里面有个去掉枕头的针管,一团棉花,一袋子红色的东西,像血。

“把棉花吸足血,填进去,不要灌太多血,用针管推进去,推进那里去,不用我教你吧?”

这是要假装处女?可她是货真价实的处女,千红不接,又觉得段老板不由分说地拽着她走到现在这步,心里害怕,茫然得失去方向。心里那股劲好像在休息,她变得很疲惫,但内心深处的空洞仍旧没有填满,她抓着胸口,感到一阵难受。

“不是怀疑你,男人对女人不了解,觉得第一次肯定出血,你不想特别疼就还是塞一下吧。”

段老板放缓声音,反锁洗手间的门,歪过脑袋,酒意上来,苍白的脸被染上两抹艳红,眼神波光潋滟,似乎在笑,但又似乎不是。

千红那一直在休假的神智终于回来,她捏着那包东西,迎着段老板赞许的笑意发出她的疑惑:“可既然都是装,为什么找我呢?这么费劲……”

从杨主管手里买她,从局子里捞她,再往前追溯,送书给她,仔细想想都是杀鸡用牛刀的好例子。

没有卖过身体的女工如同海边的沙那样多,她钱千红还有暴力倾向,一花瓶把人砸得现在都挂彩见人。

门闩发出清脆一声,段老板跌在地上,手指攥着门把手,撞出很脆一声。

吓了千红一跳。

她冲过去,段老板正慢慢挣扎起来,捂着脑袋,眉头紧皱,十分痛苦的样子。

“怎么了?”

“我忘了有伤,不该喝酒。”

紧贴门边,段老板站起来,弓着腰,仿佛还没缓过劲,低低地喘着气。

那一花瓶真是拖泥带水地牵扯到后续的麻烦,千红吓得自责,手背上她自己掐出来的淤青也抵消不了脑袋上的破口,下意识地冲过去,拿她的手摁段老板两鬓,扶上太阳穴。

她爹在家喝大了,躺在枕头上骂娘的时候她见妈就是伸出双手,用柔软的掌心贴在两颊上推一圈,再到太阳穴上轻轻地揉着,爹就会慢慢睡过去,好像被魔法的双手驱散了疼痛。

当然,她和段老板非亲非故,就省掉了摸脸的步骤,掌心贴上段老板的脑袋,她慢慢地揉了两下。

段老板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

这是什么来着?狗咬吕洞宾?

千红四下寻找有没有第二个花瓶可以把这个恶毒的女人当场砸死在洗手池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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