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厂里关于杨县长不好的言论多了起来,就连基层小透明的萧圆都知道了,车间里每天聊的最多的就是杨县长的事儿。
袁小菲手里的活计不停,上半身却往萧圆这边靠了靠:
“听我邻居说,杨县长这回是真的栽了,就前两天,人家公安从他家里起出好些金条来,附近邻居们都看见了,你知道他把金条藏哪不?”
不等萧圆回答,她就瞄了瞄两边,神秘兮兮的又往萧圆边上凑了凑:“就埋在院子里的菜地里,啧啧,谁能想到那么一小片菜地下面会埋那么多金条?”
萧圆好奇的往她身边贴:“金条?听说那玩意可贵了,他一个国家干部哪来的金条?”
她好像发现真相了,杨县长的那些金条搞不好是龙哥给的,龙哥走之前可没少跟她说打点上面之类的话,现在想想,杨县长被他打点到很正常啊。
即便他打点过的干部很多,但杨县长肯定是其中之一,不然怎么解释那些金条的来源,他总不能是去银行换的吧。
袁小菲想到这一年多来被杨玲玲欺负,恨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哼,还能怎么来的?贪来的呗,我早知道杨家一家瓯都不是好东西,没想到他还会贪咱老百姓那么多钱,真是胆大包天,按我公公的说法,这样的人就得枪毙!”
“搞不好还真得枪毙!”
按着现在银行里的金价,一根大黄鱼就得两千多,几十根得多少钱?要是按黑市的价格那就更多,得翻倍了,这么大的金额,在现在的这种国情下,不死也得脱成皮。
“就该枪毙!”袁小菲心情很好,头上的大山终于没有了,她轻松的很,“这次得多亏你,要不是你带头反抗,我们还不敢呢。”
说道这个,袁小菲还有些讪讪,上次她怕被厂长报复,也跟着大家伙疏远她了呢。
萧圆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她要不惹我,我也不会反抗的,这不是把我逼急了吗?我现在一个女人带一个儿子,要是不厉害些,以后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她也不想惹麻烦的,只是人呐,绝大多数都欺软怕硬,她现在要不狠起来,以后是个人就得欺负她。
特别是过两年世道那么乱,她的这点烂事肯定还会被人翻出来,到时候,厂里这些人还不生吞活剥了她?
如今她这么一闹,大家知道都知道她不好惹,等到两年后运动起来了,再想拿她的过去说事,就会本能的掂量掂量。
她就是要她们怕她,不敢轻易的惹她!
袁小菲也是两个孩子的娘,特别能理解:“唉,我就是没你有魄力,当初我刚生了老二没多久,她姓杨的就让我帮她干活,等我帮她干完回到家,我家老二都饿的嗷嗷哭了。”
“嗨,咱们怎么能一样?你有男人,有公公婆婆,还有大伯子小叔子妯娌一大家子,再不济,还有娘家。我有什么呀?我是光身一个,谁也靠不上啊,我要是不拼了命反抗,那什么杨玲玲还不得盯着我欺负?”
柿子捡软的捏,她那么欺负工友,能不知道大家伙对她有意见?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她这样的孤家寡人,可不就会盯着她欺负嘛。
说不准,大家还乐见其成呢。
毕竟有了她这个顶包的,车间里的其他人就彻底解放了。
萧圆这么一说,倒是把袁小菲说的怔住了,过了半天,她才一脸的佩服对萧圆说:“还是你看的明白!”
萧圆没再说话,她们都有依仗,杨玲玲又不是傻的,她也讲究分寸着呢,她就是欺负她们,也是轮流着来,不会死盯着一个人欺负,大家忍忍也就过去了。
要换成她,可就说不好了。
杨县长一落马,纺织厂里也跟着暗流涌动,刘厂长被县委叫走,已经两天没回来主持工作了,厂里人心浮动的厉害。
底下基层员工还好,中高层领导们可是一个个的都坐不住了。
刘厂长虽然还没明确下台,但他作为前杨副县长的拍马小弟,就算是屁股下面干干净净,想继续稳坐厂长的位子也难了。
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厂里已经明显分成两个派系,刘派和倒刘派。
当初刘厂长靠捧杨县长的侄女跟杨县长攀上了关系,坐稳了纺织厂的厂长之位,后面背靠杨县长这坐大山,对顺从他的大加提拔重用,对反对他的则是极为打压。
好些本来都是厂里重要岗位的负责人,就因为嘴巴笨不会讨好他,或是对他拍马屁看不惯说了两句,统统都被调到了冷门岗位,几年一直郁郁不得志。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岂能错过?
丁主任就是在这一阶段被破格提拔重用的,本来她只是车间里一个小组长,就是因为紧跟上了厂长的步伐,才把原先的车间主任给挤了下去。
后来厂长将杨县长的侄女放到她的车间,她也一直“照看”的很好,没有辜负厂长的信任,这些年更是在厂里风光无俩。
不过现在嘛,有点玄了。
作为刘派的核心人物,她这些天可是愁白了头发,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保住位子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安全脱身的问题。
她也没想到,杨县长心那么黑,能贪污那么多钱。
她从吴秘书嘴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死,那么多钱,都能枪毙了,他一倒,刘厂长肯定也保不住。
她知道自己这次危险了,她这一年多纵容杨县长侄女是在她的车间里欺负的工友,现在想甩锅?甩不出去,就是能勉强甩出去,她也是没办法做车间主任了。
萧圆知道杨县长的事情一爆出来,从前跟他关系好要的刘厂长和丁主任都得倒霉,所以那封举报信她就暂时没寄出去。
有些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做的好,做了,就有可能被人逮住把柄。
现在县里局势这么微妙,说不准就有人盯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