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的除了社长气恨难平外,会计王大壮心里也不得劲,昨个他媳妇亲眼看见有根婶拎了一大刀子肉说是要让六子走的体面些,搞的他对王有根家的印象都好了些。
他是老实人,做不来沾人便宜的事儿,随的份子都比平时多了一毛钱,没成想,吃席面的时候,连个肉沫沫都没见着。
原先他还当自己手慢,没抢着呢,敢情那些肉全都让主家给眯下了,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吃。
这也太损了,人家六子怎么说都是替王有根家出苦力时出的事,结果他们倒好,棺材捡便宜的买不说,就连最后的豆腐饭都要榨出一注财来,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难怪六子媳妇要分家呢,谁能算计的过他王有根,那可是连蚊子腿上都要扒下一层肉来的主,这还要再待下去,估计就得跟六子一个下场了。
同时坐在边上的王大伯,似是一点都不意外。
王大伯王有田,其实和弟弟王有根关系算不上好,主要是王有根实在太能算计了,就连他这个亲哥哥都没少被算计,一次两次的,两人的关系慢慢就疏远了,惹不起,躲得起。
不过在不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他肯定是帮亲不帮理的,关系亲疏在那摆着呢,他相信,弟弟也是这么想的。
如同这会儿,王大伯就不会一副上当受骗的表情,而是一声不吭坐在那里,他不会落井下石,当然也不会口头上帮弟弟辩解,那不是得罪人么,嗯,就像他想的那般精神上支持一下。
“好了,都别说了,不是说要分家吗,那就分吧。”
三叔公狠狠瞪了一眼想分辨的王有根,眼皮子浅的玩意儿,当他不知道他的家底儿呢,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这要不是自己的亲侄儿,他才懒得多看一眼!
社长和会计对视了一眼,没说话,还是分出来的好,就冲王有根的人品,还不如分出来。
会计王大壮原先正好在社长家里说事儿,这不王有福说要请社长主持分家,他就一起过来了。
他和六子差不多大,曾一起玩耍过,算是有点儿交情,加上他心里挺同情六子一家,万一王有根过分了,他也能说句公道话。
这会儿又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心里更是铆足了劲儿要扒王扒皮一层皮下来。
王家村虽说都姓王,可也是有派别的,祖宗当然是一个祖宗,只是传了不知道多少代,关系早就远了,明显王抗日王大壮和三叔公就不是一派的,准确的说,不是一支的。
王大壮跟王抗日也不是一支的,只是他们当初选社长的时候结盟了,王抗日年长辈分大成了社长,王大壮是那一支长孙,就当了会计。
“怎么个分法,倒是说句话,不是喊我们来主持分家的吗?”三叔公等了半天,见没人吱声,有点儿不高兴了。
王老头看六子媳妇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别提多气了,合着坏人全让他一人做了是吧,但是这会儿他却是不敢再做小动作了。
“三叔,是这么的,六子十几岁到我家来,我和我媳妇儿都是把六子当亲生儿子看的,如今六子去了,六子媳妇想分开单过,我们劝了,她执意如此,我和我媳妇儿就只能同意了。”
“至于她以后是不是还想在往前走一步,我们也都随她,不过真要那样了,住在我们家确实不合适。”
“既然要分家,我们两口子呢不偏心,就按亲生儿子一个样儿,家里这破房子,六子媳妇肯定看不上了,我们两口子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钱,就出300块,看她是自己新起个房子,还是买人家的旧房子,全随她自己。”
“另外呢,我们再出500斤红薯外加10丈布票,这些年,六子媳妇儿受苦了,唉,家里孩子多,我们两口子又要忙活生计,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六子媳妇,你可千万别记恨我们呀。”
“以后就是分开了,我们也是亲人,要遇上事儿了,跟家里打个招呼,我们一家子随叫随到,在王家村,谁也别想欺负你们母女。”
王老头一点儿都没受刚才某人轻嗤的影响,说的是情真意切。
“我说有根叔,300块是不是少了点儿,六弟妹她又不能下地挣工分,以后全靠这老底过活,我那俩侄女才多点大,以后光穿衣吃饭,就得不少钱了吧,长大嫁人还得出嫁妆,万一再生点病,这点钱哪够?”
王会计忍不了了,“还什么跟亲儿子一个样儿”,呸你个满脸吐沫,你怎么不让你亲儿子挖水库?满嘴假仁假义,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王有根家一年能挣多少钱,别人不知道,他一做会计的能不知道?
刚才除了钱粮布,剩下的可都没提,那些钱够干什么的,光房子就得花去一小半,还有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哪样不得花钱?
关键你们还欠六子一条人命呢,就这点钱想把人娘几个打发了,忒不是东西了!
萧圆耷拉着头,仿佛认命了似的。
“大壮啊,看来你自打当了社里会计后,是见了大世面了,如今几百钱在你眼里都不是钱了。”
“大壮,听叔一句,社里的钱那是全村的钱,是集体的钱,不是你自个的,你作为会计,经你手的钱虽说成千上万,但你可别把集体的钱当自个的钱,那是要犯错误的。”
“你别嫌少,就这些钱,也是我和你婶子还有你几个堂兄弟省吃俭用才存下来的,大壮啊,你是社里的会计,别心大手也跟着大,你得把钱搂紧了,那可是全村老少的活命钱!”
一番长篇大论,王老头总算心里舒服了些,今儿真是晦气,是个小辈都敢跟自己过不去,王老头又加了些烟丝,狠狠吸了一口土烟,瞄了眼气的要跳脚的远房侄子,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大壮,你有根叔说的都记下了?有根呐,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年轻气盛,毛头小子一个,你说,这里哪有他一小辈说话的份儿?没看有福他们都老实在那儿站着吗。”
社长一把拉住想要上来吵架的王会计,辈分比人低一头,又没人家脑瓜子转的快,还想冲在前头当好人,说不过,反被人倒打一耙,不够丢人现眼的。
“有根,六子出事后,我立马让大壮给你家送了50块慰问金,这钱,你给到六子媳妇手里了没?本来我应该亲自来给的,只是当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不放心,就一直在水库盯着。”
“这不,我就让大壮先过来送钱,听说六子媳妇当时就昏过去了,真是造孽,六子还不到三十呢,大壮啊,你把钱给谁了?那可是社里给六子老婆孩子的慰问金,你有没有亲手给到六子媳妇手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