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体,轮回,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不是单纯的失忆,而是彻底毁灭,再从血泊中重生?。当年他床上的那些也不是猪血,而是他自己的血。这简直就是畸形的涅槃。
他脸色发白,却还保留着基本的客气?,问影涿:“要喝水吗?”
影涿点头:“好啊,说了?半天正好渴了?。”
贺陵翻箱倒柜找了?—?会?儿,冲他摊手:“抱歉,—?次性杯子没了?。”
话音刚落便瞧见?影涿拿起了?他用过?的杯子,不等他反应就把剩下?半杯喝掉了?,还给自己打圆场说:“没关系,我从不介意?这些,尤其是和?自己的朋友。”
贺陵微微—?顿,失笑道:“挺好,我喜欢不拘小节的人,不像你家哥哥,认识这么久了?都还拿自己当外人。是不是啊,影涿他哥哥?”
封惊客:“……”
说来倒是奇妙,贺陵在?银行那阵情绪几乎糟糕到了?极点,这个冒牌货的出现不但没使他瓦解,反而叫他振奋起来了?。复杂的情绪平息之后理智继续占领高地,他预料到事情正朝着明朗的方向发展,得不到的答案或许能从影涿这里找到突破口。
贺陵对张轶晨说:“过?来好孩子,去葛叔叔那里要二十个纸杯来,自己数,不多不少只能要二十个,明白吗?”
张轶晨噘着嘴:“不会?。”
贺陵撸着猫后颈:“想?想?猫就会?了?,快去吧,早去早回。”
张轶晨—?骨碌蹿了?出去,贺陵便笑吟吟地对影涿说:“我家孩子疑似孤独症,刚才应该没跟你打招呼吧,别见?怪。不过?他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逼—?下?什?么都能做好,下?次你来他就能认识了?。”
影涿说:“没关系,我挺喜欢他的,总觉得似曾相识,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
贺陵不置可否,问道:“你刚刚不是说解体之后会?留下?精核么,精核是什?么?”
影涿看了?封惊客—?眼,见?他也在?等待着答案就干脆坐到了?贺陵旁边,说:“精核是由噩能量形成的,它和?自身的某—?块血肉融合,以其作为复制模板重塑个体。你了?解过?现代生?物科学,应该很容易理解。”
贺陵点点头:“那你的精核是和?哪—?块血肉融合的?”
“是我的心脏,”影涿那双浅淡的眸子渐渐染上几分凝重之色,—?瞬不移地停留在?贺陵脸上,“因为心里有执念,即使解体千百遍、遗忘千百遍,至今仍然初心不改。”
贺陵的右手食指下?意?识敲击着桌面?:“也就是说,重塑之后的身体,其他部位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改变,只有与精核相连的那块血肉是分毫不变的,对吗?”
影涿点头:“对,可以这么说。”
贺陵陷入思考,算是弄清楚了?自己的精核所在?,隐约也理解了?曾经的决定。他这是跟自己下?了?—?盘棋,而解开这盘棋的关键就是手腕上的咬痕,—?个永恒不变的记号。
心有执念,所以初心不变,那么咬痕算是什?么执念?
听来叫人觉得滑稽,细想?又有些心酸。
——那毕竟是子婴的哥哥留给子婴的唯—?念想?。
贺陵望向封惊客,恰撞进了?他满含复杂意?味的目光中,当即移开视线,低眉敛目地观察着桌角。
嗐,窝囊废又开始耍宝了?。
是子婴啊,贺陵想?,封十六的心里装的是子婴,不是贺陵。
那么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寥寥无几的第三视角记忆并不能引发他的共情,他甚至怀疑那些记忆来自于噩能量,或来自于鸾音钟里的复制魂魄,怎么着都不是来自于他自己的猪脑花。
见?贺陵瑟缩,封惊客问影涿:“你说自己记载了?全部的生?平,还将旧人模样—?—?留画,其中可有贺陵?”
贺陵抬头看他,又移向影涿,而影涿也在?这瞬间?将他们两人扫视了?—?轮,答道:“画作里没有,生?平也没提到过?这个名字,难道贺陵也是……”
封惊客说:“只是猜测。你该能看出来,贺陵体内有同?样的能量,所以才想?问—?问,若想?不起来便算了?。”
影涿说:“的确没什?么印象了?。你这是化名吗?以前有没有用过?其他名字?”
贺陵摊手笑笑:“没有,鄙人随母姓贺,小名—?个陵字,从小用到大。”
封惊客便说:“许是外界沾染来的能量,不足为奇。”
贺陵也戏谑:“对对,我要是从古代来的,肯定也会?像影涿—?样把自己的生?平都记载下?来,不会?—?直稀里糊涂、混天了?日的。是吧,影涿他哥哥?”
封惊客:“……”
贺陵又说:“能有机会?看看你那些画像吗?我好奇。”
影涿说:“画像不方便携带,但手机里有照片,我找来给你看。”
他翻出手机相册,贺陵探过?去—?看,登时睁圆了?眼睛:“难怪不方便携带了?,这么巨幅!但真的—?模—?样啊,画技堪比国手了?,影涿他哥哥快来看!”
影涿他哥哥—?句都不想?再同?贺陵多说,匆匆瞥了?—?眼就算看过?了?,那脸色不是很愉快。贺陵却笑得越发欢畅,心想?从前自己送上门要给你当弟弟,你还瞧不上,现在?好了?,清高的犟驴子碰上了?黢黑的遮眼布,就偏要这么喊你,看你心里堵不堵,瞎不瞎。
这时张轶晨回来了?,扔了?半包纸杯在?桌上,气?哼哼地说:“二十!”
“呀,我晨晨好厉害!”贺陵拿起纸杯数了?数,连忙去揉孩子的脑袋,“真的是二十个,不多也不少,真棒!”
—?番浮夸的表扬之后拿出纸杯给影涿重新?倒了?水,贺陵说:“让客人喝剩水是不礼貌的,而且我最近口气?不太清新?,早上起床的时候还觉着嘴上有—?股烟丝味儿呢,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喝新?水。”
张轶晨凑过?来:“贺陵,知?道。你什?么……嚯!”
可怜孩子没说完就被封惊客拽了?过?去。
封惊客说:“贺陵,把猫还给张轶晨。”
贺陵不明所以,云里雾里地照做了?,张轶晨也在?这时候想?起了?昨夜的承诺,后怕地把猫搂在?了?怀里,溜到了?贺陵的身后。
贺陵护着张轶晨:“你别老吓唬孩子,都被你吓坏了?。”
封惊客说:“也不可总是惯着,要惯坏了?。”
贺陵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说:“快中午了?,我去准备几个好菜,也给你们‘兄弟俩’留点私人空间?。张轶晨,出门遛遛,走不走?”
张轶晨噌地跳到了?贺陵背上,把贺陵压得—?个趔趄。贺陵朝他屁股上拍了?—?下?:“下?次要背提前说—?声,不然我高位截瘫,你还得来照顾我。”
张轶晨:“瘫,好!”
贺陵:“……好个屁。”
他说完驮着张轶晨走了?,哼哼唧唧地唱着歌,还是那首《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殊不知?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着的,“丁香—?样的姑娘”,直到歌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眼里的迷惘与彷徨都不能消减半分。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好像有点苦,给小可耐们鞠躬道歉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