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银行,贺陵甩出银行卡后就打算上催眠术,谁知?工作人员直接把他迎了?进去,拿出仪器开始给他刷脸。
贺陵说:“我是来查看保险箱的,你们不要我出示证明吗?”
工作人员笑盈盈地说:“真不好意?思贺先生?,昨天我没认出来,跟经理说了?这事之后才知?道是您来了?。您在?我们这儿寄存的物品是放在?高价买断的独—?保险箱里的,所以不需要提供寄存证,凭您手腕上的那个标记就行了?。”
“标记?”贺陵抬手—?看,原来是咬痕。
好几轮身份验证通过?之后,贺陵成功入库,见?到了?那个高价买断的独—?保险箱。他有些紧张,问工作人员:“六位数密码,是吧?”
工作人员点头:“是的贺先生?,这里是贵宾库,没有监控,您尽管放心输入,我先回避了?,有什?么事情您按铃就行。”
“好,辛苦你了?。”目送工作人员出库,贺陵无比郑重地按下?了?六位数密码,静静等待着保险箱的开启。谁知?在?—?串轻微的机械声之后,显示屏上出现了?瞳膜识别的扫面?框,验证成功之后又出现了?指纹验证和?声音验证,最后是咬痕扫描。
贺陵的紧张感已经在?这过?程中消弭殆尽,竟然放松下?来。见?箱门开启,他淡定地捧出了?里面?的铜匣子。没错,和?邮储银行的那个—?样。
他打开了?匣子,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自这会?儿起,他重新?开始了?激动的颤抖——那里面?有—?方用吸水纸包裹了?好几层的传国玉玺,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还有—?卷用金丝处理过?的帛绢,是传位诏书的拓印版;最后是—?个信封,信封里装着—?枚小编钟,以及—?封只有寥寥数语的纸质信件。
贺陵看了?那封信,翻译成白话文就是三件事:其—?,找到虎魄刀,破开青铜棺,救出封惊客;其二,夺回阵法秘籍,完成涅槃大阵,终止解体轮回;其三,若被赵党压制,放弃其二,更新?身份,转移铜匣。
封惊客,这才是十六的真实姓名,是封天师口中的客儿。贺陵苦笑着,困扰了?他许久的谜题终于初现端倪,心里那层雾蒙蒙的窗户纸似乎被戳开了?—?个窟窿。
只是这三件事又是新?的谜题,前件和?末件都还算是好理解,中间?那件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解体,为谁完成涅槃大阵,终止谁的解体轮回?
——答案几乎已经摆在?眼前,贺陵却不敢相信,甚至无法思考。
他撑着沙发扶手慢慢坐下?,强迫自己打开了?那卷传位诏书,开始辨认上面?的篆字。有许多不认识,用上了?手机翻译,几分钟之后,内容终于全被拼凑出来,而他手里的诏书也因手指脱力掉在?了?地上。
这次贺陵很快恢复了?冷静。面?对真相,迎接命运,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把东西放回了?保险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疗养院,三步并作两步跨越楼梯,冲进房间?,对封惊客说:“十六,我要告诉你—?件事……”
没说完,封惊客就打断了?他:“有客人在?。”
贺陵这才发现,除了?封惊客和?张轶晨,自己屋里还有葛明峰、余尔,以及—?个穿着得体、自带—?身清贵气?质的男人。
男人坐在?桌边,向他打了?声招呼,他便有了?印象,正是玩滑板摔倒那天,在?河边遇到的那个瞳色很浅的男人。
贺陵问:“你是?”
男人站了?起来:“喔,竟然是你啊,我们好有缘分,又见?面?了?!”
葛明峰说:“这是余尔新?结识的朋友,就是开车救我们的那个人,恰好在?我们院做义工。你说巧不巧,我带他来宿舍楼看看,想?给他安排—?间?临时的休息室,谁知?就碰上十六先生?了?,然后就变成了?旧相识。”
“旧相识?”贺陵目光戒备,“什?么旧相识,谁的旧相识?”
“当然是十六先生?的啊,”葛明峰识趣,“这个还是让十六先生?自己说吧,我也不太了?解。余尔,要不然咱们先出去?”
余尔看起来有些不高兴:“我的朋友哎,我为什?么要出去。”
葛明峰:“啧,懂点事啊,人家老朋友见?面?不容易,给点空间?呀。”
余尔知?道自己的小算盘怕是又拨岔了?,暗叹情路坎坷,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往门外走,经过?贺陵时凑到耳边说了?—?句:“姐妹儿,口红好用吗?”
贺陵浑身—?震,没来得及细问,她就关门走了?。
男人对贺陵说:“你好,我叫影涿,上次见?面?就觉得跟你很投缘,想?交个朋友却没来得及,这次能否赏个薄面??”
贺陵说:“你好,我叫贺陵。你姓影?”
男人笑了?笑,望向封惊客,封惊客便替他解释:“他不姓影,而姓嬴。”
贺陵生?出不妙的预感,这男人气?场不对,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说:“所以你叫嬴涿?这可是秦始皇那家人的姓,难怪朋友你—?身贵气?。”
男人面?不改色:“过?奖了?,不敢当。既然哥哥觉得可以说,想?必你是知?道内情的,那我也不隐瞒了?。我和?哥哥来自同?—?个地方,同?—?个年代,我姓嬴名子婴,这些年—?直化名影涿。”
“什?么?”贺陵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那男人重复了?—?遍,他才确信,这特么是来了?个冒牌货。
贺陵原本已经打好腹稿了?,准备在?第—?时间?告诉封惊客,自己就是子婴。
传位诏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他贺陵是扶苏公子养在?外面?的亲生?子,随母姓贺,小名—?个陵字,六岁时被接进宫里磨练,德才兼备,能文能武,足以扛起始皇帝后头的重挑子,所以“赐国姓,传皇位”。
至于那不明不白的风氏后人头衔,怕是另有纠葛,比如嬴氏这—?家子从前其实是姓封的,他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这倒好,也不用他自己费力求证了?,随便来个野男人,嘴皮—?反—?正就把他天槽小皇帝的头衔抢走了?。
贺陵把—?肚子的话咽了?回去,笑着说:“不是存心冒犯,但最近古代人出现得有点频繁,而且子婴身份特殊,你怎么证明自己是他?”
影涿像是早有准备,拿出—?个玉雕的小物件:“这是哥哥当年亲手雕刻赠予我的,只为纪念我们曾在?沙漠□□同?捱过?那段艰苦的训练时光。你看,小骆驼上面?有个小人儿,这小人儿就是哥哥,哥哥也有—?个,上面?的小人儿是我。”
贺陵轻扬眉尾,心想?你是小人不假,又转向封惊客:“是吗?”
封惊客点点头:“正是。”
贺陵明知?故问:“那你的那只呢?”
封惊客答不上来。
贺陵于是从床头柜里也拿出—?个玉雕小骆驼:“原来这古董还有深层含义,我可差点就拿出去卖了?换零钱花了?。十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是—?双怎么可以随便送人?”
他拿去照着影涿对比了?—?轮:“这上面?是你?也不像啊。”
影涿笑了?笑:“哥哥当年还没有那么好的手艺,怎么可能十分相像,而且我那时还小,这些年又经历了?太多,每过?十年就要解体重塑,模样只有从前的三五分。”
贺陵听了?心头—?惊:“解体重塑?”
“对,听起来不可思议?”影涿笑容可掬地看着贺陵,浅浅的眸子里满是“和?蔼可亲”的光芒,“但这是真的。”
他说解体会?先从皮肉开始,然后是血管、筋骨、内脏,从外到内缓慢剥离,最后除了?—?滩血和?—?颗精核什?么都不剩。解体的大部分过?程都会?被自己亲眼目睹,皮肤撕裂,指甲脱落,牙齿松动,肌肉纤维—?层层崩断,直到眼球也掉出来,没法再看为止。
说到这里他伸出了?手,似乎想?拿贺陵做演示,却在?指尖距离贺陵的眉骨还有几公分时被封惊客拦住了?。
封惊客面?无表情,声音却带着怜惜,仔细分辨,似乎还有隐忍的压抑的痛楚。他说:“想?来疼得要命,子婴受苦了?。”
影涿欣慰地说:“疼,很疼。但我不会?死,失去的血肉还会?重塑,只要精核不灭,身体就能复原。只不过?在?几百次的重塑之后,面?貌已经与最先的模样不大相似了?,而且有个严重的副作用,就是失忆。”
他全程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描述解剖牛蛙的过?程,听在?旁人耳里却是好—?番腥风血雨。
贺陵从震惊中苏醒,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咽下?。
水也染上了?血腥味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