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贺陵的心情格外?好。至于为什么好,要从那天晚上接回?祖宗说起。
那晚封惊客一回?来就开始打坐调息,贺陵想跟他聊聊天都没机会。后?来找了个?由头——去送睡衣。
睡衣是贺陵早就买好的,怕洗衣机有菌,亲自手洗还加了芳香柔顺剂,洗完之后?都没舍得叫阳光暴晒,怕不够柔软。
他捧着香喷喷的睡衣敲了封惊客的房门,脑子里杂七杂八地肖想祖宗穿了之后?是什么样,要是好看,下次再给他选一身粉红小草莓试试。
然而?封惊客并没有请他进屋,甚至在?听出他的声音时感?到?了困扰。他没应声,想等贺陵疲了主动放弃。
然而?这厮的毅力惊人,门不开,他就一直敲,吃定了封惊客在?里头。后?来敲门声惊动了隔壁几间宿舍,有人探出头来看热闹,没办法?,封惊客只能让他进来。
贺陵进了房间,却发现这位祖宗根本没睁眼,还未雨绸缪地把帐子给放下来了。贺陵拿来夹子,把帐子夹住:“祖宗,我怎么觉得你在?躲我?”
封惊客默默道:“没有。”
“没有?明明就有,我敲了这么久的门哎。”
“我在?打坐,不宜中断,你有何事?”
“有要紧事,给你送睡衣。喏,都洗干净了,睡觉之前换上吧。”
“我不睡觉。”
“不睡觉也得躺躺吧,躺的时候穿衬衫是很难受的,而?且你的扣子总是扣到?最上头,光看着都叫人窒息。要不然……我帮你解开两颗?”
“不劳烦……”封惊客欲言又止,仿佛多搭理?一句都是为难。但他终究不是行家,状似气定神闲,实则心中所想都已经表露在?脸上了,就比如那两丛微微颤动的睫毛。
——方才说没有躲,那是假话。
封惊客从小就和子婴生活在?一起,每日同进同出,同寝同眠,亲眼见证了那孩子的可爱,因此在?情感?萌动时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他从未见过比子婴更好的,也不相信还有更好的,他的世界里除了子婴没有旁人。
可他是个?七情六欲健在?的男人,他无法?抗拒吸引,比如贺陵的模样,贺陵的气味,贺陵的声音和笑?容。
对此,他只能躲。
贺陵见他沉默,干脆也盘腿坐在?了床尾,伸手去拨他的睫毛。封惊客的内息一下乱了套,蹙眉道:“胡闹。”
贺陵笑?得不怀好意?:“你不是要躲我吗,现在?怎么躲,我离你只有一拳的距离,而?且还能更近。”
他说着果然又凑近了些,一边挪着屁股一边叭叭叭地逞威风,直到?封惊客恼羞成怒地睁开了眼睛。
“你,你穿的这是什么?你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封惊客震惊不已,只因他瞧见贺陵的下身只穿了条彩色的裈裤,又窄又暴露。
贺陵看了看自己:“什么就一路走来的,你不就住我隔壁么,两步路有什么要紧。况且我穿的是大裤衩呀,又不是底裤。”
封惊客:“如此着装,成何体统!”
贺陵被他吼一脸,心想要不然还是回?去穿条长裤吧,否则老?古董非得拿自己的道德底线把他勒死。谁知老?古董的动作可比他麻利多了,直接按住肩膀给搥回?了床上。
封惊客才不管两间房是不是只有两步路,揭了床单就要给他围上。贺陵看着那上面的双龙戏珠图案,开始做垂死挣扎——这要真围着床单出去了,别人肯定以为他家小陵陵在?裸奔。
推推搡搡间床单掉在?了地上,那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又出现在?眼前,封惊客的血气顿时从足底冲到?了头顶,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斟酌再三,他将贺陵刚拿来的睡衣展开,盖到?了那双腿上。
“快穿起来!”
“不穿,这是给你准备的,我怎么能穿,穿完还得再洗一遍!”
“我并不需要。”
“需不需要是你的事情,反正我给你准备了,省得旁人在?背后?嚼舌根,说我这监护人没尽到?本分。”
“当真不穿?”
“不穿!”
“好,得罪了。”
封惊客雷厉风行,说完就开始亲自动手,撑着睡裤往他腿上套。
贺陵被压在?床上翻滚:“你干嘛呀,大街上那么些穿短裙短裤的姑娘小伙,为什么偏偏跟我这条花裤头过不去?”
“因为衣冠不整,不得出门!”
“你!你别这样好不好?真的不合适!大不了你放我回?去,我穿自己的还不行嘛!”
“不行!”
就在?这紧要关头,房门发出了声响,两人齐齐往门口看去——葛院长正在?那儿?重装下巴呢。
封惊客动作迅速,立即把贺陵推回?床里,还把帐子扯了下来,可怜帐子上面的铁夹子都被扯成了两半。
贺陵简直哭笑?不得,从帐子里头冒出一张巴掌小脸,问候葛院长:“老?葛,晚上好啊,有事吗?”
葛院长抬头望着门框:“所以我是该有事还是没事?”
“你有事就有事,没事就没事呗!”
“那有事。我想请十六先生给我冰镇两瓶啤酒,天气太?热了,胃火旺,就想喝点凉的。”
封惊客道了声“好”,食指一动,白雾便笼罩住他手里的啤酒瓶子,只眨眼功夫,里面的酒液就变成了坚冰。
葛明峰看着梆硬的啤酒,默默交到?了封惊客的手上:“谢谢,谢谢,但还是留给你们吧,一人一个?,去去火。哦,另外?友情提示,下次记得关门哦!”
贺陵:“……”
就因为这件事,整栋楼都知道他贺陵的本事了。老?葛那张嘴压根没个?把门的,带头往外?传,说贺陵就是古时候的妲己、褒姒、杨贵妃,能颠倒乾坤,魅惑众生,就算是十六先生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都招架不住,出走一圈之后?还是得乖乖回?来。
当然了,谣言是传不进当事人的耳朵里的,贺陵还是在?上公共卫生间时,听到?了隔壁叶晓柔高声大语的应援厥词才知道的。
于是,他偷着乐了好几天,还给叶晓柔送了本女性刊的时尚杂志。
西?安的夏天非常炎热,要等暑气降下去至少得到?十月中旬。本来贺陵心里惦记着鸾音对钟,想早点动身寻找真相,却被葛明峰以各种理?由留了下来。
看着他整天满头大汗、狗一样喘气的模样,贺陵没戳穿,由着他把祖宗当成了空调使。
而?有了这么一台内用、外?用都好用的空调机,工人们干活的速度总算是提了上来,在?距离葛院长的房间被烧毁半月之后?,终于修完了框架,可以进行软装工作了。
这天上午,九点多钟,葛明峰来到?了贺陵的门口,身后?还跟着萧张。
“贺陵同志,今天没班吧,给你安排个?任务。”
“什么事,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吗?”贺陵嘴里衔着梳子,手上拿着推子,正在?给他祖宗勾发线。
葛明峰翻着白眼,指向自己的眼袋:“看见了吗?这都是被岁月蹉跎过的证明,你得救救我。”
“对不起,我顶多兼职一下托尼老?师,整形技术不在?行。”
“屁!你就是在?行我也不找你整,瞎子整成聋子。我那屋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你跟萧张一起去采购几样家具,先把床上用品买齐,我今晚就得搬回?来住。”
“怎么,萧张晚上对你不好?”
“你个?臭贫的,我一记天眼瞪死你信不信?”
“信,吓都能把我吓死。但采购的事情不是高小胖负责么,找我干嘛。”
“他今天值班。”
“我替他值班。”
“你替不了,我需要他的催眠术,有几个?狂躁患者?该安抚了。”
贺陵吹了吹落在?祖宗耳尖上的几根小发茬,俯下身子悄声说:“这人真烦,天气那么热,我才不想去呢。”
封惊客僵着没动,葛明峰却嚷了:“喂喂,我能听见啊!”
贺陵:“知道了,弄完发线就去。”
半小时之后?,萧张开着葛明峰的大众等在?了疗养院门口,贺陵和封惊客一左一右上了后?座。
听从领导指示,到?了家居商场之后?的第一站就是床和床垫。贺陵钻进店里,一眼就相中了镇店之宝,拉着封惊客去试坐。正巧有个?戴墨镜的男人从旁边经过,封惊客避了一下,贺陵的爪子就拉错了人。
男人微微一惊,问道:“干什么?”
贺陵连忙松手:“抱歉,没看清楚。”
旁边的萧张捂着肚子狂笑?,贺陵则委屈地望向封惊客:“真是没看清楚,我又不是故意?的,笑?什么呀。”
封惊客:“且叫你涨涨记性,莫要随便动手动脚。”
贺宝宝:“……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