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霍寒年在学校后面一座山上,温阮过去找他。
远远地,她看到一道高大冷峻的身影坐在一块岩石上。
天寒地冻的天气,他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衬衫,不似平日里熨帖得一丝不苟,带了点褶皱,清瘦颀长的背影透着股寂廖和萧瑟。
光是看着他背影,温阮鼻头就一阵发酸。
深深吸了口气,温阮朝他走去。
坐到他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她没有出声叫他。
他脚下散落着无数个烟蒂头,修长的指尖,还夹着根燃到一半的烟。
他应该在这里坐了很长时间了。
从这里的角度,俯瞰着整个村庄,被青山绿水环绕,不似大都市繁华喧嚣,宁静中透着古朴素雅。
这样的静谧与纯朴,能让浮躁的心安定下来。
温阮澄澈的鹿眸,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他向来干净的下颚,生出了淡淡的胡茬,幽黑深邃的狭眸,有着难掩的红血丝。
一看就是熬夜没有睡好的缘故。
温阮拧紧纤眉,心里头有着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直到脚下爬来一条黝黑丑陋的虫子。
温阮自诩胆子算大的,但看到虫子的一瞬,她还是尖叫出声,从石头上跳了起来。
惊慌失措之下,她扑进了霍寒年怀里。
霍寒年当真没有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等温阮跌进他怀里,他以为是别的女人,下意识就要将她推开。
结果脖子一紧,女孩纤细的双臂,将他脖子搂住了。
“有虫子!”温阮将脸埋进男人肩膀,纤细的手,指着石头上爬着的虫子。
霍寒年朝着温阮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可能虫子被她吓到,朝着泥土里钻去了。
他垂眸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孩,夹着烟的长指,僵滞在半空。
似乎不敢置信,又觉得可能是幻觉,他抬头看了下远方,又重新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温阮已经慢慢抬起了头,清纯的乌黑披散在肩头,清丽白皙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小,蝶翅般的长睫一颤一颤,细白的贝齿咬着唇瓣,有着说不出来的娇俏动人。
不是温阮又是谁?
霍寒年看着温阮的狭眸深暗了几许,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嗓音沉又哑的开口,“你…怎么在这?”
他来到大泉山,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就算是左逸,都不一定知道他在这。
温阮俏皮的眨了下纤浓的羽睫,“我跟你心有灵犀啊!”
霍寒年黑眸深深地看着温阮,许久没有说话。
温阮看着短短几天不见,他就消瘦憔悴了不少的脸庞,纤白的双手捧了上去。
“左逸告诉我,你妈妈回来了是吗?”
提到那个女人,霍寒年英俊的轮廓骤然紧绷,深黑的眼底染上了可怕的狂风暴雨,“别提她!”
看到霍寒年的反应,温阮心里更加肯定,他患病的源头,就是他母亲。
冷硬酷寒的男人一旦变得凌厉阴沉,周身气场就能将一切冻结。
温阮压下心里的心悸,看着他的鹿眸澄澈如水,宛若春风般细润温柔,“能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霍寒年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隐私。
若是以往有人让他说出过去,他可能会当场发飚。
可现在,问他的人是温阮。
她水汪汪的眼神,像是能抚平人内心狂躁、阴霾的羽毛。
轻轻地,柔柔地。
他紧抿了下矜冷削薄的双唇,仿若过了一个世纪,他缓缓开口,“她抓到父亲出轨,又出车祸双腿不能行走后,性情就大变,她到了国外养病,后来我也到国外读书。”
“周末她会接我到她那边,原以为是母子相聚的温馨时光,却没到……”
“她精神不太正常,会趁佣人不在,将我关在黑暗的地下室,一遍遍给我播放父亲出轨的视频,我不看,她就拿针刺我。”
似乎不愿回想那样的画面,他太阳穴的青筋突突跳了起来,像是在极力隐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温阮的心脏一下子便紧缩了起来,她不敢想象,霍母是怎么忍心对小小年纪的儿子动手的!
想必他受尽了折磨和虐待,不然不会落下这么严重的心理疾病!
温阮不想再让他回忆了,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种折磨。
他薄唇动了动,还要继续往下说,眼前突然一暗。
女孩纤尘动人的小脸在眼前放大,下一秒,他的薄唇,被她堵上。
温阮澄澈的鹿眸里氤氲出薄薄的水雾,她脑海里浮现出有一次他掐住她脖子的画面。
当时他像只受到刺激的野兽,猩红着眼眶,怒喘着粗气,像是要将一切都要毁灭!
她一直都知道他肯定受过什么刺激,但没想到,小小年纪的他,竟会被自己亲生母亲虐待。
那么小的他,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温阮脊椎骨窜起一股寒意,手脚冰凉,她双手用力抱住男人肩膀,像是要给予他全部的温暖和力量。
霍寒年将脸埋进她纤细的脖颈里,嗓音低低哑哑的,“她说我是怪物,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