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诸员意见已经不能统合,各自有所坚持。至于本该主持协调的中书侍郎韦承庆
,这会儿则只是默然于席,一言不发。
即将入都遭受制裁的朔方道大总管李怀远,本就是他所荐用之人,皇帝不顾临阵换将之大计而追惩李怀远,本身就是在释放对他已经极为不满的讯号,所以他这会儿无论再发表什么意见,只怕都不会受到采纳。
见政事堂众人各持己见c不能统一,皇帝李旦也是烦躁不已。是否让行台出兵,他其实也已经有些犹豫了,态度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坚决。
但韦巨源一句话却说到了他最大的一个心病,突厥只是游荡之贼,即便南来入寇,所贪无非钱粮事物,并没有攻城割地的长久打算。
可一旦行台的势力名正言顺的进入河东,那河东州县恐将不再为河东所有。一旦发生这种情况,那他这个皇帝将更加的有名无实,彻底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雍王久在征戎,河东之扰本不在其之内,实在不忍再作加劳驱使。古人三败之辱犹可竞勇搏杀,朝廷人物俱有,虽初战失利c未可称罪。贼势穷横难久,绝不可纵容继续猖獗。再着豫王领并州大都督c天兵道大总管,发都畿道诸州客奴c流囚,扩创天兵,凡所应募者,钱粮厚给,因勋免罪!”
皇帝顿了一顿,然后又继续说道:“陕西道请战殷切c忠勤国事,亦不可不恤。凡京畿道所属同州c华州等诸州县,乡员凡捐力捐用者,量材赐勋,输入蒲州并为天兵道行军!”
陕西道请战殷勤,朝廷虽然慎用其力,但也因此绝不可姑息河东贼患,必须要积极的应对反击。都下兵力已经大大不足,在不动用行台西军的情况下,出动万骑新军已经成了为数不多的一个选择。
可万骑一旦出动,畿内防务将更加的空虚。一旦西军东来,将要无计应对。所以皇帝要将关内道几州也纳入招募的范围之内,一方面是瓦解离间行台民心情势,另一方面也是锁定大义,若雍王果真悍然率军东进,那就是趁家国为乱而跳逆国中的失道奸贼。
皇帝这样一番计略心迹如何,在场众人也都各自有所感知,无论各自心中是否认同,但也不敢再直接发声反对。于是接下来,只能按照皇帝所设定的这样一个框架进行人事上的补充。
于是接下来整个朝廷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动员,这一次的力度较之前次要更大。此前已经发尽都畿官奴,这一次以皇长子典军,征令覆及士民,就连官员勋贵所给亲事c帐内等都一应入军。
极短时间内,整个都畿道便发员七万有余,从各州县源源不断向河北的怀州c泽州等地而去,汇同前次征发的卒员,已经达到十万之众。
如此规模的征发,所涉钱粮事项也是惊人的,都畿府库几乎为之一空,原本已经度支勾检完毕的来年各项开支,也都大量的被挪用。整个都畿道,士民都因各种新增的课役杂捐而苦不堪言。
但无论民生被如何破坏,各路新成的大军总算是源源不断的向河东开拔而去,戎车首尾相接,征卒漫山遍野,浩浩荡荡向并州汇聚而去。
在如此大势紧逼的情形下,突厥贼军纵使猖獗,活动的空间也被逐步压缩。朝廷此次征发虽多新旅,但诸军犄角并进,行止协同,也让突厥不再有分头击破的机会,不得不逐步后退。当大军前路再次进入并州的时候,突厥贼军已经撤向了代北。
河东贼情虽然告一段落,然而原本预定将会出现在贼军后路上的单于道行军却失期c没有出现在突厥后撤路线上,致使突厥贼军成功退回了漠南。
朝廷如此大动干戈,却没能一竟全功c痛歼突厥,自然让人无法接受。得知单于道大军失期,朝廷自然遣使训问,但使者刚刚发出不久,河北便传来惊人的消息:契丹松漠州都督李尽忠袭杀大总管窦孝谌,伙同契丹诸部起兵反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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