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苏幕遮面上全无恼意,淡然道:“贵人也罢,郎中也罢,我也罢,你也罢,在场诸位也罢,都是臣,唯有陛下是君!皇位大事,只有陛下一人定夺,容不得我等置喙。”
“当惯了枕边人,想法自然就歪了。”周莆冷哼一声,“我等虽为臣子,但也有劝谏之责。如今陛下病重,我等提醒她未雨绸缪,又何过之有?凡事等待,未免愚忠!”
苏幕遮以君臣之道压周莆,周莆以劝谏之法反驳回去。两厢都可引经据典,只看谁更会说。
所幸这本就是苏幕遮的专长,而且这些年他心态已经放平了许多,面对周莆一句句讥讽,他都只当是清风拂山岗。
若是前两年,只怕已经气炸了吧。
苏幕遮不怒反笑,正要开口,就听大殿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未雨绸缪?”女声清脆有力,像珠玉落盘,敲在众人身上,“不知周卿所指雨是何事,又在绸缪什么呢。”
众人转头,见星澜站在高位,身着金色朝服,头发利落的束起,整个人精神奕奕,哪里又有半分病态。
金銮殿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谁也没想到女帝突然出现,皆是惊愕不已。女帝突然病重,他们不是没人起过疑心,但所有的消息、风向,甚至谣言都指向她病重的事实,时间长了,就都信了。
现在虽不知道她是病愈还是压根没病,总之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了,就够了!
喜色很快浮现在一位位朝臣面上。
陛下没事就好!
星澜俯视百官,将每个人的神情都尽收眼底,是真的喜悦,还是勉强装出的,她一看便知。
人群中的苏幕遮也看着她,对上她的目光后,平和的笑了笑。
他的眼里有欢喜,有那么点小惊讶,更多的,是君臣间的默契。
星澜也回了他一个笑容,有了些时光的错乱感。
若是几年前,打死她也不会信苏幕遮未来也会有站在朝堂上为她据理力争的一日吧。
“臣恭祝陛下身体康愈!”礼部尚书率先行礼。
众臣也立马跟着行礼:“臣恭祝陛下身体康愈!”
“诸位爱卿平身吧!”星澜坐回龙椅,笑容更甚,嫣红的唇弯成妩媚的角度。
她甚少用这样浓烈颜色的口脂,但今日不一样。
今日,秋后算账。
星海,你对我们母亲下的手,今日,就先还在你安插在我朝堂的爪牙身上!
“周卿,你怎么还不起呢?”她倾过身子,问得了“平身”,却依旧匍匐在地上的周莆。
“回陛下,臣,臣……”周莆再没了适才慷慨激昂的样子,双手死死握拳,像是下定了决心,“臣还有话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