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抢在最炎热的酷暑还未来临之时,皇家的车队浩浩荡荡出行。
车队前后由耿信鸿的将士护卫,随行之人除卢国曾经的四皇子萧景言外,还有负责诗、礼、乐的官员各两人,负责后勤补给的宫人官员两队。
还有死活闹着要公款旅行的太傅张先。
张先过去该算不上太傅,充其量也只是帝姬少师,后来还撂担子不干了,但官职还保留着。
后来星澜登基了,他也顺带着成了皇帝的老师,也就是太傅了。
从前星澜不管政事,张先也罢工,没人喊他太傅,现在师徒重新“出山”,又喊起来了。
用张先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一人得道,仙及鸡犬”。
星澜深以为然。
星澜的马车是礼部为此次出行专门重新改制的,将原有的龙纹标志改为凤羽,车盖边缘延伸出了几捋凤尾形状的装饰,大气奢华。
尽管出行已经尽量避开城中心百姓聚集之地,但还是有大批得到消息的京城居民聚集过来,沿路围观,给女帝送行。
耿信鸿不着痕迹的将两队人马调到女帝车架的两侧,以免有歹人混在人群中对女帝不利。
萧景言与星澜、霜月共乘一车,坐在车里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星澜本带了些书想在路上看,马车却颠的她一阵阵头昏,只好放弃,与萧景言一道发呆。
正行到城门口时,却突然听一声重响,车上晃动,似是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车盖上。
紧着外边一阵喧哗,兵器出鞘声誉将士呵斥声杂糅起,让星澜等人也警惕起来。
过了好些时候,才听耿信鸿在车窗边道:“请陛下勿忧,已经查清了,是一名顽童朝您的车架上扔石子……车盖上的凤尾装饰有所破损。臣等监察不利,请陛下责罚。”
“既无事,便算了吧。”
不少帝王甚至贵族在出行时很忌讳周身物件的损坏,认为是不祥之兆,星澜倒是不甚在意。
“是,陛下。”耿信鸿松了口气。
他正准备叫人把这顽童扔出去好好教训一顿,那顽童却突然大喊起来:“我才不是什么顽童!我来找那女皇帝算账的!”
“不识好歹!”耿信鸿大怒,一巴掌抽上去,直接拍掉了对方几颗牙。
他正欲再向女帝请罪,却见星澜竟撩开车帘,从马车上下了下来,上下打量着这个被高大将士抓住后领拎起来的瘦小男孩。
男孩估计也没想到女帝真的会下车,本来只准备豁出去撒一次野的,这会却又怂了。
“你是哪家的孩子?想找朕算什么账?”星澜平静的问他。
男孩见堂堂女帝这么年轻,捂脸警惕的盯着她,大声道:“我不是哪家孩子!我家就住西月街!就是因为你乱打仗,我家人都被砍死了!就剩我和妹妹!”
星澜微微蹙眉,当初尚严华为了报复玉京秋,一路屠杀了西月街不少无辜百姓,自然也出现了不少孤儿。
看来这男孩也是受害人。
“你这说的是什么道理!”萧景言跳下车来,“杀你家人的人是坏人,女帝是杀坏人的人,你怎么能把家人的死怪在女帝身上呢。”
男孩却执拗道:“若不是她偏要发那《剿贼檄文》,引得一国内战,我父母又怎会死于战乱!”
他随即又高喊起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四周围观的百姓不少,本来还在笑嘻嘻的看男孩的热闹,听他喊这句话,仿佛都起了共鸣,频频点头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