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对她和孩子有一丝不能承认的愧疚。
亦或是,他们身上那一点点相同的无畏与干净的气息。
秦宵对他的暴怒浑不在意:“从前不杀奴婢,是对太后的反抗姿态,后来不杀我,是想监视我一观察我身后之人的动作。如今敌人杀上门来了,是陛下陨落,还是奴婢身死,倒也是未知数了。”
“原来你们也清楚。”
皇帝眼底闪过精锐的狐疑。
“你和贵妃不是李岩的人,也不会是沈祯,你们到底在为谁做事?算计完了白氏和沈缇,你们是不是还在算计朕?今日李岩的逼宫,也是你们计划里的一环是不是?”
秦宵淡淡道:“陛下让人监视我们那么久,就该知道我们也不过是旁人计划里的一枚棋子,国公爷、奴婢还有贵妃的任务就是让白氏生不如死,其他的,我们并未沾染分毫。”
皇帝微眯的眼底有锋利的光影:“那今日你的任务又是什么?激怒朕么?”
秦宵舒然一叹:“奴婢该做的都做完了,今日原也没奴婢什么事儿。只求解惑而已。”微微一笑,有些缥缈,“做了一辈子的奴婢,却不曾好好伺候过她。”
皇帝慢慢敛起了怒意,不动声色道:“做完了,不怕死了,所以今日与敢同朕这么说话了?”
内侍的容颜总是老去的格外慢一些。
秦宵垂了垂眸子,眼下的细纹被黛青的影子轻轻掩上:“奴婢一向如此。陛下从前不杀我,是不想打草惊蛇,因为你还要利用我们的计划杀了李启。如今,身为帝王的心思被身边人如此窥探干净,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杀掉了。”
皇帝冷笑:“原来,你们也清楚。”
在雷声与雨势的磅礴里,秦宵轻道:“用他的话来说,相互利用,算计的就是人心。不过是比最后一步棋谁布的更好而已。”
皇帝冷厉的面孔上有一瞬淡淡的迷离:“这句话她也说过。”
秦宵似乎也想起了她来,舒展开的每一缕纹路路都是温然,却只是轻轻低语了一句:“也不知,她是否在黄泉路上是否孤寂?”
哗哗的雨势里有细细沉沉的脚步声,并着铁甲相碰的清脆之声,“踏踏”而来。
夏日蒙上的窗纱是极薄的,皇帝透过窗纱望出去,将天地逶迤成雾白一片的雨势里,就在延庆殿的大门前,两股势力,暗金的盔甲与宗褐的铠甲皆带着浓浓的杀气,在殿前对峙着。
雨水自刀锋滑落,倾泻成血色瀑布。
用力坠地,蜿蜒了一泊炼狱的阴冷。
在大雨倾倒里若隐若现着身影,朦胧里看着尤显诡谲。
仿佛地狱之门里走来的阴兵。
只看谁能借了谁的道!
皇帝似乎并不在意殿外的剑拔弩张,缓缓站了起来,漫不经心舒展了双臂:“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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