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禾娇艳的容颜上有月色破云凌空的喜色。
她拉住他的轮椅,又转到他的面前,一如方才和软的姿态,蹲下。
将美丽的面颊伏在他掌心,语调里尽是小女子的欢喜与娇柔:“别赶我回去,宫里烦乱的很。母亲整日紧张兮兮的,逮着我,又得告诉我该为她争气了。”
蒋陌轻轻一叹,仿佛拿她没有办法,清澄而悦耳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出尘的温柔:“怎么了,受委屈了?”
提起那些妃妾,倾禾的唇角有鄙夷的弧度,然而听得他清雅的声音,不由抿了抹娇柔的温软,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酷似皇后年轻时的楚楚容颜,在“白玉为堂金作马”中长成,更多了几分昂扬与骄矜。
而此刻,她抬首的仰望里,是寻求心上人给予温柔安抚的期期:“华贵妃小产了。”
蒋陌似乎对宫中的争夺并不感兴趣,亦或者,是不敢过多探知皇家的辛密,便只澹声应道:“恩,刘太医来给我针灸时提了几句,我知道。”
倾禾神色倨傲而不屑,杏眼一眯:“那贱婢,冤枉是母后害她。”
蒋陌的神色并不赞同,语调温柔而严厉,抽回自己的手:“倾禾,她是你庶母,不可这样称呼。你既知她得宠,这样的话若叫陛下听去,总要怨怪于你了。”
她有些不高兴,从未有人这样以训诫的口吻同她说话,可见他眉心微拧,却还是应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说了。”旋即又明媚而笑,又拉过他的手倚着,“你关心我,是不是?怕我被父亲责骂,是不是?”
蒋陌缓缓撇开了头,阳光倾洒,青墨色的衣衫上泛起淡淡的柔光,给他清隽的面容披上了一层迷离的色彩,宛若天人,无法轻易接近,更不能带了丝毫的亵渎之心。
默了半晌,他道:“长辈之间的事,你不要去置喙。于你,没有好处。”
倾禾一侧首,不叫他看到自己明眸里闪过的厉色:“可那是我母亲,我没办法不管。父亲的新欢越来越年轻,那些贱婢……”
余光睹见他俊秀面上的不愉神色,忙改了口。
拉了拉他的衣袖,娇声道,“父亲春秋鼎盛,那些妃妾仗着年轻,又一个个都怀了身孕,便都乌眼鸡似的盯着后位,盯着哥哥的太子位。今日敢出手,难保来日还会再算计。”
飞扬的花瓣被光线一遮,落了抹影子在蒋陌的眼底,深邃的叫人看不清底色。
只唇角的笑意依然色若春晓:“怎么会呢?皇后是太后的嫡亲外甥女,与陛下年少夫妻,无人能动摇她的地位。你也不必太着急。”
倾禾有些气愤:“阿陌如何会不知道。女子的容色便如牡丹,极盛之后,开始衰败。母亲年少时的容颜再出色,终究经历了岁月,又如何比得过待放的野花。”
蒋陌回视她的眼里有最温暖的泉水,深深的将眼前的少女溺了进去:“年少情分,如何会经不住岁月的砥砺。”
倾禾眼底有明亮的光彩,仿佛漫天星光也难倾尽她的喜悦:“我与阿陌的情意,便从年少而起。”
蒋陌神色是澄澈而平和的,依然不回应她的仰望。
倾禾有些失望,却更激起她要拿下此等与众不同的男子的胜负欲。
她眉目微垂,仿若娇艳的芍药花被阴云遮了光影:“太后自入秋后便一直不大好,如今更是起不来床了。从小我就看着太后铁腕掌管后宫,自打太后病下,我发现母亲并不能以皇后之尊镇压妃妾……”
蒋陌轻声打断她:“倾禾,这些话不该同外人说。”
倾禾笑意盈盈,眉目翟翟,似清光下的芍药摇曳依依,妩媚动人。
看着他的眼底是欢喜与信任,柔蜜道:“阿陌不是外人,是我最信任的人。”
蒋陌的眼神仿佛一束光,直直望进她的心底:“不怕我骗你么?”
倾禾眷恋的微微偏过头,倚着他的臂膀,红玉髓的流苏随着她绵绵语调悠悠摇曳:“你不会骗我,你不是那样的人。”眨眨眼,“似阿陌这样正直的小古板,才会骗人呢!”
蒋陌俊秀的面上缓缓浮上一层笑意,恍若盛夏夜空中的星月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