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光线的慢慢偏移,人证一个接一个提上,物证一件又一件摆开,环环相扣,相互佐证。
更有与徐惟交好的吏部郎中出来指认。
徐惟的面色越发铁青,却无力辩驳,只一句他要见皇帝!
周阎王缓缓踱步到他身侧,嗓音似深山里的流水,清而冽:“你是想把皇帝也牵扯进这桩案子里么?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不是么?”
徐惟这才惊觉,从始至终,没有人提及当年杀害兄长的计划里还有皇帝的手笔!
皇帝哪怕是为了周恒不再纠缠下去,也会马上定他的罪!
灭口!
徐惟的面孔极力维持着湖面般的平静,然而渐渐发紫的唇,出卖了他的恐惧。
他的声音仿佛死前的喘息,一浪逼过一浪:“你查到这些,以为皇帝会放过你么!”
周恒淡淡而笑,那笑仿佛玫瑰盛开在雪原上的暗夜:“他当然不会。让他消失在你们害死徐悦的计划里,便是我对他最大的忠诚。”
他们的声音太轻太轻,哪怕守在堂内的冷面阎王们也听不清。
人群看到徐惟忽然颓靡了背脊,讨论声立时嘈杂起来,指指点点。
远处有宫里的太监快马加鞭而来。
老者两指夹着长须慢慢顺到底:“你们猜,是西太后来保人了,还是皇帝叫停呢!”
茶馆老板娘灵活的指旋转着烟杆儿,扬眉道:“怕是来不及了!”杆儿一停,她指向堂内,“听!”
传口谕的太监还没能拨开人群,内堂里的惊堂木已经拍响,周阎王宣布人证物证齐全,魏国公徐惟买凶杀害兄长徐悦之事证据确凿。
收押昭狱!
百姓间忽起一声叫好声。
静默了须臾,在秋风冽冽里,百姓们大声喊起来。
“弑兄夺爵,丧心病狂!”
“罪有应得!”
“削爵砍头!”
“……”
徐惟的罪,徐悦的死,或许并没有那么多的百姓在意。
会义愤填膺,更多的还是他们仰望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久了,急于让云端的人跌回地面,与他们一同承受什么叫没有高贵身份护持的艰难人生!
来传口谕的太监一身宝蓝色的曳撒,没什么表情的站在人群里,平静目色的背后却隐隐有汹涌的暗流湍急而过。
他穿过人群进了内堂,轻轻一甩拂尘至臂弯里,清细的嗓音不急不缓:“陛下宣周大人、魏国公觐见。两位,请跟奴婢进宫吧!”
周恒什么也没说,自顾跨出门槛。
一身绯红的官服在碎金色的阳光下朦胧了一层水红色的光晕,更显他眉目幽冷。
挡在门口的杀威棒一收,魏国公夫人沈焆灵便扑了上来,眼泪自她保养得宜的面孔上滑落,抽抽泣泣,六神无主。
徐惟无心安抚她,只冷着面孔叫她去通知定国公和永安侯。
乌泱泱的人群之上几只黑黢黢的乌鸦扑棱着翅膀,擦过墨色的屋檐瓦砾飞过,无端端给这片无遮无拦的澄澄光线添了几分寂寥的阴翳。
刚越过人群,便看到刑部的赵元若带着人经过。
周恒淡淡扬了扬面孔:“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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