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与李郯去吊唁的时候发现,蒋韵真的再也不是从前的蒋韵了,她利落有致的置办了李勉妾室庶子的丧事,无不细致,极尽哀荣。
面对妾室娘家的怀疑,她应对自如,轻而易举摘清了自己,又把冒头引导了另一个侧室身上,那八面玲珑又镇定自若的样子,是个真正傲然而高贵的亲王正妃了。
她望着丈夫的表情是依恋的,然而她的眼底却寻不到新婚那年的纯真与欢愉,然而回过头时,神色却是坚硬如铁。
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再也回不去年少时了。
回家说起,灼华唏嘘不已。
徐悦道:“蒋韵要的,李勉无法给。他想要的不过是妻妾和睦,她们之间谁受了委屈,或许开始的时候是有偏袒的,后来,时日渐长也便也厌倦了,保持了沉默,任由她们自己挣扎。蒋韵所作,李勉知道,只是依旧假作不知。也算是对她的而另一种袒护了吧!”
灼华斜眼儿看着他,脚丫子踩在他的胸膛上,“你怎知道这么多?”
徐悦捏着她白嫩的脚趾,温润道:“眼神,李勉看蒋韵的眼神,尚有柔情。”
灼华嗤笑,抽回了脚,“这样的柔情,拿了喂狗罢!”
徐悦一叹,伸手去捉她的脚丫子,放在唇边轻轻啃了一下,“若是蒋韵如你决绝,如李郯凶悍,或许李勉也不会如此。但也未必。皇家的男子,心性大多凉薄。”
“凉薄的何止皇家的男子!”被他啃的痒,灼华“呀”了一声,哼道:“所以,你们男子便是欠收拾,给不得你们好脸色,非要恶狠狠的才晓得厉害!”
徐悦便爱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眼睛亮亮的,一副小女儿的爱娇姿态,生动极了,叫他爱不释手,“吾家奶猫儿生气了?那夫人多收拾收拾,我便服服帖帖的。”
一枚横里秋波斜了过去,灼华瞪眼,故意提了嗓子,似河东狮一般叫嚷道:“怎的,不收拾,便是要上天了去呀!”
徐悦赔笑顺着:“夫人是天夫人是地,是我的一切。夫人说太阳是西边儿起的那定是西边儿起的。夫人眼睛一瞪,为夫心头便要抖三抖的,哪敢造次。”
灼华一下泄了气,“坏坏坏!总爱逗人家!”
嘟着嘴捶了他两下,为蒋韵伤怀的心思便也散了。
她半伏半靠着床边的围栏,双脚在他温暖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踩来踩去,“从前她那么肆意,出身好,与未婚夫青梅竹马,多少闺秀艳羡不已,哪知竟走到了这一步。好在,她如今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不然,真难想象在那样的王府里,她的性子还要吃多少亏。”
“人总要成长的。”徐悦的语调缓缓如水:“别人的人生,咱们无可奈何,唯有细细瞧着,努力避开旁人犯过的错,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理。”话锋一转,“能嫁了人还能像姑娘一般欢愉的,也不是人人都有的福气不是?”
曾经她劝李郯的话,今日倒是他拿来劝她了,可听到后面灼华又忍不住的笑起来,扑到他身上,扒拉着他的肩膀摇晃了几下,“厚脸皮厚脸皮,老王卖瓜。”
徐悦捧着她的脸细细一吻,“高兴了?”
曾以为这一世也不过换个地方看着一群女人相争相斗了,谁曾想,竟还有这样的幸福。
灼华伏在他身上,笑了笑,露出细白的贝齿,“徐悦,谢谢你。能遇见你,我真高兴。”
徐悦眸色一柔,望着她发顶的目光有些痴醉,“能遇见你,我也高兴。”
月莹白,云悠闲,月影成双。
内室的矮几上供着一只白玉细颈瓶,一枝桂枝从枕屏的一角妩媚横生而出,桂花最是花团锦簇。花枝曲折蜿蜒,贴着半透明的纱,便似一副醉人的画卷。
桂花小小一粒花瓣微微内卷,花蕊细小似米珠,嫩黄的鲜艳花团锦簇,香味清可绝尘,浓能远溢。若是月圆之际,月影成双,细酌一杯,细风拂过,当是醉人。
灼华嗅着甘甜香味自梦中醒来,眯着眼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徐悦已经去上衙了。
嫩藕似的手臂伸出了幔帐外,露出点点暧昧的痕迹。
帐外的空气微凉,便又缩回了手,捂在了被窝里。
冬去春来,夏走秋近来,不知不觉竟又是新一轮初秋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