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宵很高,但身材却是偏瘦弱些的,此刻却脸颊鼓起,紫青交错,嘴角还挂着血,衣衫上血迹斑驳,寻不出一片干净完整的所在。
他被绑在“十字”的木架上,麻绳缠了一圈又一圈,手腕上被隔了一道细又长的口子,鲜血慢慢的渗出,再聚起,形成血滴,缓缓的滴落。
手腕的下方摆着两个装满水的水桶,一滴又一滴的,滴在水中,染红一片,又迅速淡开,一声又一声的“滴答”声,似滴在心尖,叫人听得心慌意乱。
孙清握着匕首,弯腰用血水擦洗着刀刃,悠闲而散漫的说道:“据闻,你同华阳郡主颇有些交情,往昔,郡主入宫,在延庆殿遇上你,总要同你说上几句话。本官听说,中秋那日陛下召见郡主,还同你十分亲切的说了好一会子话。”
秦宵吐了口血水,目光盯着远处,淡声道:“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拿绸布擦拭干净了匕首,收紧了袖中,孙清似笑非笑的抬手戳了下秦宵手腕上的伤口,说道:“这个速度的流血,可以让你再流十二个时辰,你可以清晰的听着血液慢慢流逝,慢慢的感受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虚弱下去,越来越冷,或许还会有幻觉出现。”
“明日的这时候没有止血,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了。”他含着笑意长长一叹,似乎很惋惜的样子,“你不是徐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即便你死在了牢里,上头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只当是死了只狗而已。”
孙清混迹刑部十年,看多了各类犯人,很懂得对什么样的人许出什么样的承诺,“如果你交代实话,本官可以为你求个全尸,也能让你少吃些苦头的。”
秦宵缓缓看了他一眼,又淡淡的转向了他处。
“你喜欢那个漂亮的小郡主?恩?”孙清站在秦宵面前,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很讥讽又似乎很惋惜,“可你是个废人呢,即便你的小郡主知道,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在她眼里,你也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帮着她探听皇帝的消息,为她、为六皇子铺路的妻子而已。”
“她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这句话孙清说的很轻很轻,几乎是气音,可他晓得这句话对于一个废了身子的男人来说,到底有多重,“为了保住她的未婚夫,另一个可以与她双宿双栖的男人,吃这样多的苦头,值得么?”
秦宵腮帮一紧,清傲的神色一怔,眸光翻涌起来,狠狠盯了孙清一眼,忽又平复下来,仿若方才的激烈心绪不过错觉而已。
动了情的太监啊,就跟疯了的狗是一样的,控住了他,叫他咬谁就能咬谁,孙清垂眸,无声一笑,继续缓缓的说着:“郡主帮了你一次,你便一直记着恩情,是不是?报恩的方式千万种,怎么就非要以这种灭九族的方式呢?”
秦宵睁着眼,不动。
孙清极有耐心的轻轻一笑,“你看看你,年纪轻轻的就能在陛下跟前伺候,多少宫人都羡慕着,多少高官、皇妃、皇子都要巴结你们。江公公你把你当徒弟调教着,将来很可能接他的位置。”
“你这样可是在自毁前程啊!”
秦宵自始至终望着别处,神色迷茫,好似不在人间。
“郡主确实貌美,也得陛下看中,只是年少得宠,难免的调皮大胆了些,当初可是连十三皇子的生母都被拿来当舞姬取了。”看到秦宵神色似松缓下来,孙清淡淡笑一笑,慢慢转了话锋:“其实,郡主若是想要把玩玉玺,陛下那么宠爱郡主,自然不会拒绝,你们又何必帮着去偷窃呢!”
秦宵眸光一凛,忽的冷冽起来,冷眼看向他,依旧不说话。
见他神情忽变,孙清也不着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华阳郡主真是好本事,你们这些奴才帮着胡闹,搅得朝廷不安、陛下震怒,居然连徐世子也跟着胡闹。啊,我记得当初蒋家的那个小公子也是,被迷得五迷三道的,结果呢,小丫头当上了郡主便瞧不上蒋家了,转脸便和身份相当的徐世子定了亲。”
“身份……”
孙清摇头一声叹,似乎看透了人心一般怅然。
秦宵双拳猛的一握,手腕上的伤口微微裂开,滴滴答答,流血的速度变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