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匠一家死得虽然冤枉,可是他们死都已经死了,已经无法挽回,而且这中间实无奸恶,就连杀死金匠一家的凶徒,也不过是受到哪位争宠妃子的指派罢了。
他伏缨可不像搅入这潭浑水,或者说这坛浑醋。
朱雀说走就走,走得倒也潇洒,他伏缨再留在庐州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如今正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时候,自己要好好承担起金手门的责任,方才不误此生。
他下楼结算了房钱,牵回了重影马儿,准备道熟食铺子买些干粮带在路上吃,出了客栈院落大门,他被街上汹涌的人群看呆了眼。
这些人显然不是什么门派众人,甚至也不是武林中人,不过是些普通的百姓,而且以穷人居多,他们相互之间并没有多少交谈,人人脸色戚哀,有的更是呜咽哭泣,如丧考妣,人们相互之间虽然没有交流,却显然去的是同一方向,倒也奇怪。
伏缨本来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准备去过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蓦然见到这件事,还是忍不住好奇,准备跟在后面瞧瞧,这些人准备去什么地方。
这些人带着哀容向前走,伏缨原本骑在马背上,但其他人全都是步行,他一个人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太过突兀,所以他又从马上下来,牵着马走在人群中。
转过两条街道,这群人在一处大而简陋的院落前停下,这座院子前本已聚集了不少人,加上他们这批人,人数已有四五百人之多,这些人来到宅院门前,一言不发,不知谁带的头,这些人全都跪了下去。
这么一来,只有伏缨和他的马没有跪下,他依旧显得鹤立鸡群,不过等他看到这家宅院门前的情形时,他身子巨震,他忽然知道这是谁家的院子了。
在院子内外,全都布满了官兵,有的忙里忙外进进出出,有的守着大门,不让任何人靠近,大门敞开,能够看出里面有不少官员在内,显然这里就是那名被害的金匠的家院。
伏缨心中老大疑惑,若是死的是一位政务清廉的官员,说不定会出现这种情况,区区一个金匠,何意能够引动这么多百姓前来吊慰他们的亡魂呢?
若说是那两名京里来的公公或者侍卫,让这些百姓前来跪拜,那更是荒唐了。
看到百姓越聚越多,官兵有些慌乱起来,一名看守金匠家门的官兵进去汇报,不久几名官员走了出来,看到有官员走出,一名跪着的百姓大声喊道:“大人,金大善人死得好惨,还望诸位大人们能够捉拿到凶手,我们这些人都是受过金大善人恩惠之人,恨不能代替恩公去死,大人呐,还请捉拿凶手,严惩恶贼!”
无数百姓跟着大喊:“还请捉拿凶手,严惩恶贼!”
领头那名百姓待大家说完,便跪下来咚咚咚地磕起头来,地上乃是青石板砖,此人没磕几下,额头上便鲜血直流,显然他此举是在给官兵们施压,偿若不能找到凶手加以严惩,他们这些人性命都可以不要。
一名官员见此人再磕下去说不定会出事,若是此人磕头磕死了,就更不好交代了,他给两名官兵使了个眼色,这两人连忙过去将人扶起,这名官员大声喊道:“金匠孙乃庐州城第一大善人,我们又岂会不知?诸位聚集在此,想为金匠孙复仇之意我们已经知晓,但诸位聚集在此,不利于我们查案,还望诸位能先回去,等我们查好了案子,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如何?”
那名额头鲜血直流的百姓已经年过五旬,磕了这几个头后,他虽然被人扶起,但依旧有些头晕脑胀,摇摇晃晃地似乎站立都有些困难,他说道:“我们来瞧瞧金大善人的亡魂,是我们大家发自内心的行为,几位大人,我们不会做出什么打扰查案之事,请几位大人放心,大伙儿跪一会也就会散了回家,大伙儿说是不是?”
没有几个人回答,跪成一片的人群中忽然传来几声痛哭之声,很快哭声便扩散开来,这群人中除了伏缨外,其他人无不痛哭流涕,显然这个金匠孙一家常年积善行德,以至百姓们对他感恩戴德,伏缨身在人群之中,心中思忖,我伏缨也是这种人,哪一天我要是被人害了,不知道会有几人能这样对我伏缨。
站在金匠孙家门口的官员见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这些人既然已经表明了不会捣乱,不如随他们去,毕竟这些人毕竟没有什么恶意,撵也撵不得,打也打不得,几名官员安慰了几句不见结果,便转身进了院子。
伏缨知道这些官员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捉到凶手,他们也不敢拿凶手如何,除非他们胆敢得罪皇上身边的宠妃,否则就算捉住了人,他们也会偷偷放了,但群情汹涌,民愤滔天,这些官员又不得不给这些人一个交代,所以伏缨估摸着这些官兵定会抓几个替死鬼当众处斩,以平民怨。
对于凶手下手之狠辣,伏缨虽然在客栈时提前听到消息,但听到是一回事,自己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周围的百姓哭声渐歇,可在当官兵从金匠家抬出一家老少尸身时,他们又嚎啕大哭起来,有几位老人更是哭晕了过去,不少人边哭边骂老天无眼,竟让这么好的人被人给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