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忠利干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认定此法不可,但路统领执意如此,他还问我是否怕之后大家质问我是个叛徒?我说不是怕这个,而是我无法看着路统领慨然赴死。”
“路统领哈哈大笑,大丈夫以一条命来救数万人,我觉得值得,忠利,你既然为谭豹立此大功,他必定会重重赏赐于你,你拿着这些财物远走高飞去吧,只需谨防咱们的人找到你为我报仇,那就非我所愿了。”
“我说道,事后我去跟他们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么?统领说道,不可,你这么一说,不免辜负了我的计划,你说了以后,他们依然会联手起来准备为我复仇,我在时尚且不能带领他们有个好结果,我不在时他们更不是朝廷军的对手,那么我的死也就毫无意义了。我说道,统领,要不然找个人来做你的替身,这样你就不用……”
“路统领摇了摇头道,我偿若假死,他们只能分辨出来,咱们就弄巧成拙了,所以我必须死,你也必须成为叛徒!”
刘苏儿说道:“然则这些都是你的一家之言,可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你所说的?”
沙忠利点了点头:“路统领早就想到了此点,他说道为我复仇之人众多,偿若你被自己人误会所杀,那就不值得了,这倒是件麻烦事。我说道,统领,他们偿若真的找到了我,就让他们杀了便是,我在九泉之下继续追随路统领。路统领摇了摇头,想了想,他说道,对了,我写一封信,你不要张扬出来,万一你真的被为我复仇之人追得走投无路,便将我的信件拿出来给他们看,他们识得你我的苦心后,自然不会再对付你。说罢,他不顾我的阻拦,写了封密信给我。”
刘苏儿想起那包袱里金元宝上放着的一封信,看来多半就是沙忠利口中所说的信件证据了,他说道:“然则我怎么能够分辨那封信不是你伪造的呢?”
沙忠利说道:“路统领的字自有人认得。”
刘苏儿对他所说的离奇经历欲待不信,却又找不到什么漏洞直指其非,偿若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非但无罪,而且是有大功于人了。
细想之下,沙忠利所言也不无道理,路达远虽然兵败身亡,但溃散的义军却保住了多半,偿若路达远没有死,带着义军和朝廷军拼到底,那么能够活下来的,的确没有几人了。
赵极刚说道:“你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还要取我们的性命么?”
刘苏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沙忠利说道:“你此刻就算杀了我,我也没有一丝怨言,我和路统领一同起事,如今他死了我却活着,不免愧对当年的结义之情,你杀了我吧,我也好在九泉之下和路统领再见上一面!”
说罢沙忠利引颈就戮,赵极刚想要拦着他,却被他推开。
刘苏儿顿时感到进退两难,他犹豫着说道:“这……”
刚说了一个字,帐篷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沙忠利!你满口胡言,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了么?我父亲遭你背叛而死,你尽管狡辩也饿改变不了事实!纳命来吧!”
原来沙忠利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正好被找到这里的路小千听到,他忍不住叫了出来,莫谷儿的身影也跟着出现在不远处。
路小千提着剑,向帐篷里冲了进来,赵极刚见他要杀沙忠利,忽然出剑将他拦住,并说道:“你连证据也不愿意看,就横加指责,偿若杀错了人又如何是好?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路小千恨恨地说道:“他背叛我父亲,天下皆知,嘿,花言巧语复有何益?沙忠利,我今日便送你上西天去见我父亲,只怕未必能如你愿,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怕会让你坠入阿鼻地狱!”说着,他企图绕过赵极刚去刺杀沙忠利,然而赵极刚武功在他之上,路小千冲不过去。
刘苏儿偷偷瞧着沙忠利的反应,只见他脸色平静,并没有慌张失措的样子,难道他所说的真是事实?
路小千和赵极刚的两把剑你来我往,两人的目的都不是杀死对方,却打得异常激烈,路小千的目的是杀沙忠利,赵极刚的目的则是阻拦住他。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时,刘苏儿忽然出手,夹手夺过两人宝剑丢在一旁,同时喝道:“且住!”
以赵极刚和路小千两人的武功而言,伸手去夺他们的剑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而刘苏儿更是一出手便分别抓住了两人的剑刃处,两人只觉一股大力涌来,手中的剑已经落入刘苏儿手中,用的武功自然是快到不可思议的四方拳法了。
赵极刚刚想责怪刘苏儿落自己的面子,可是见他将路小千的剑也给夺下,而路小千暂时也无法再去刺杀沙忠利,便住了嘴。
路小千见是刘苏儿出的手,不好说什么,俯身捡起自己的剑,却没有继续对沙忠利动手的意思。
刘苏儿说道:“沙忠利,何不将你的信件先拿出来让大伙瞧瞧,你是否说谎,那不是一看便知么?”
沙忠利看了看路小千,然后走到角落里将包袱解开,将里面的信件拿出来,递给了刘苏儿。
哪知刘苏儿看也不看,就递给了路小千。
路小千接过并打开了信件,仔细看了起来,信上所言,果真如同沙忠利说的,是为了保护大部分人的惜命,他才非出此下策不可,沙忠利是在他的授意下这么做的,来人看到我的亲笔,则能谅解沙忠利的无辜,下面是路达远的绝笔,以及一块四方大印。
其他人都不知道信上写的什么,只见路小千的眼泪不住滚落,滴在信纸上,发出轻轻的吧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