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里洗衣裳用的都是最便宜的皂荚叶,竺珂也用皂荚,但她也是分的,像一些贴身的衣物,用的都是香胰。那香胰起泡丰富,带着香气,不远处一个在下游的妇人发现了,立马喊叫了一句:“谢家娘子这用的可是香胰子啊?这可是珍贵的物什!”
这话一出,许多妇人都瞧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开始说了:“呀,这谢猎户赚钱也不容易,我先前听说有一次,还差点伤着了腿,香胰子洗衣裳,可真够奢侈的。”
陈寡妇立马接嘴:“就是,我说妹妹啊,持家过日子得精打细算些!那香胰子多钱啊,至少也得五十文吧?我看,你洗的也不是谢猎户的衣裳吧?”
“关你什么事!我说陈小梅,你今年也三十了吧,叫小珂妹妹,你也不害臊!你儿子比人家都小不了几岁!”金婶毫不客气的呛了回去。那陈寡妇一听,脸色顿时挂不住了:“你胡说!我明明刚满二十九!”
河边的妇人都笑了,这二十九三十,也值得争辩。
竺珂眼神淡淡的,没有丝毫怒意,对金婶帮她说话她很感激,微微笑了笑,开口道:“谢谢各位嫂子婶子关心,这香胰是我自己做的,费不了多大的功夫。用皂角和一些糖和油就行了,也不花什么钱,婶子和嫂子们要是有空,也可以试试。”
空气骤然安静了下来,竺珂的声音柔柔的,很好听,而且完全没有怒意,刚才吼叫的几个人,都安静的垂下了头,一句也不再说了。
河边再次回归了平静,竺珂安静的洗着衣服,身后突然被轻轻的拍了拍。
她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一个女子,有些羞怯的蹲在她身后,朝她笑:“那个,我能问问,你这香胰是咋做的吗?”
竺珂见她打扮,应该是刚过门没多久的新媳,面容和善又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便也朝她笑了笑:“这法子不难,只是我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要不你改日到我家来,我再给你讲讲?”
那新媳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下:“行!那改日我去找你!”
竺珂笑着答应,这瞧着没一会儿的功夫,日头却已经爬了起来。河边陆陆续续的妇人都洗完走了,毕竟到了晌午,还要给家里做饭。那新媳走后,金婶小声跟她道:“那是王家的新媳妇,好像叫王瑶瑶的,为人倒也还不错,不像那些长舌妇,不过小珂你这方子不简单吧,咋就这么容易告诉人家呢?”
竺珂笑道:“没什么的,只是一些土法子,根本算不得什么,金婶你要是想知道,我也能告诉你。”
“行!那你改日也一起教教我!我闻着还挺香的!”
两人说说笑笑间,也准备收拾收拾起身回,竺珂这一桶衣裳见了水,重量自然沉了不少,加上回去的路又是上坡,她顿时就犯了难。
“我来帮你。”金婶见她费劲,二话不说就要帮她去提,竺珂连忙拒绝:“不不,您自己还有一桶呢,还是我自己来吧,早晚也都得习惯的。”
金婶见她坚持,也没再勉强,只是陪着竺珂走的慢些,两人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那个最难爬的大坡跟前。
竺珂放下木桶轻轻的喘着气,因为热,脸蛋上飞上了两朵红晕。乌黑的发丝沾了汗水,她用帕子擦了擦,刚准备收起帕子时就看见了坡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是谢绍,身后还跟着元宝和阿旺。
阿旺飞快的朝竺珂跑来,这段日子一人一狗早已熟悉,竺珂每日都会给它喂一些肉骨头和剩饭,这狗现在见了竺珂比见了谢绍都亲热。
金婶也有些吃惊,元宝走到她身边:“娘我帮你提。”
竺珂还楞在原地,谢绍已经走到她跟前,轻轻松松的就拎起那一大桶衣裳,视线只在竺珂脸色停留了一瞬,就别过头走了。
金婶笑:“看不出来啊,谢绍还挺会心疼人的。”
“娘,我也心疼你啊。”
“你这臭小子,平时咋没见你过来帮我,这会儿倒记起来了!”
金婶和元宝笑闹,竺珂却静静的看着谢绍的背影,心口泛起了一丝丝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