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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薇是以告知易灵特殊秘密的借口将连穆引离了病房前。
说真的,连穆其实根本不在意易薇所说的借口,他本想拒绝的,只是在想到易薇是造成易灵不幸的罪魁祸首之后,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是真的很想看看,丑陋的人到底能有多丑陋,这直接决定了他处理这些人时手段的狠厉程度。
于是,他选择了从善如流跟随易薇离开。
医院天台上,虽说风冷且大,但同样有人在这边。
两人在天台栏杆处站定,易薇顶着一张柔弱且苍白的脸苦笑着开口,“很久不见了,你看起来还不错。”
“我们没有熟到能在这里寒暄的地步,你有话可以直说。”连穆冷声道。
他从来都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只是大多数人面对的是他的冷漠而非无情,很显然,易薇是有这个荣幸直面他的无情的。
酝酿到一半的情绪被对方毫不留情打断,看在自己的目的上,易薇忍了下来。
“我知道因为姐姐的关系,你对我观感不好,可是很多时候,事情真.相如何并非外人所想的那样,”易薇苦笑道,“我不是为自己做辩解,只是希望你能多一点耐心能听我说下去。”
“我对你观感不好和任何人无关,”连穆冷声道,“有些人,出生就背负着原罪,既然身负罪孽活着,就要有被讨厌被憎恨的自知之明。”
言下之意,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易薇这副模样是很没有自知之明的了。
易薇有些心梗,却还是忍耐道,“连穆,我不知道姐姐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但我知道你是好人,要不然当年你不会愿意出手帮我。”
她哀声道,“如果喜欢一个人,意味着连理智都要抛弃蒙蔽,这样是不是太盲目了?”
连穆本来懒得和易薇磨嘴皮子,他也不是个正事之外多话的人,但易薇既然感觉这么良好,不让她多直面些现实就有些可惜了。
“如果对你来说,走在路上看到一条落水狗愿意施以援手就是好人的话,那就是吧。”连穆道。
所以她对他来说只是一条路边的落水狗?易薇现在已经不是心梗了,而是想要吐血,她一直以为连穆当年帮她是有其他意思的,就算她比不上易灵,但不意味着她不出色没有价值。
而且,她记得很清楚,每次易灵嚣张跋扈的欺负她排挤她时,连穆那双眼睛里的情绪绝不是欣赏与赞同。
这个人本来是很厌恶易灵的,更别提之后连家破产时她仗势欺人落井下石逼.迫他在一起,在易薇看来,易灵那种鲁莽无谋的行.事作风很明显赤.裸裸的践踏了连穆的自尊,就算后来两人日久生情,由此造成的隔阂与嫌隙也难以消弭。
若非如此,连穆后来不会坚决分手,给出天价分手费显然也有羞辱易灵之前金钱包养的意图。
易薇觉得自己抓.住了两人关系里的软肋,只是没等她试探几次,就在连穆面前惨遭滑铁卢,到最后,她只能承认,有些男人一旦动起感情来确实盲目到堪称愚钝,否则不会如此轻而易举放过易灵此前对他自尊与骄傲的践踏和羞辱。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废话的话,我想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
对于易薇的屡次挑拨离间,连穆已经没有耐心了。
“等等——”易薇拦住想要离开的连穆,“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我说过的,我有易灵的秘密想要告诉你,以免你被她蒙骗!”
“所以,你到底想说些什么?”连穆的不耐直接体现在态度和语言上,气势冷沉,姿态逼人,仿佛下一瞬就会狂风暴雨迎面而下。
易薇脸色白了白,不再心怀侥幸,而是低头轻声道,“我想告诉你,易灵已经不是真正的女人了,她以后永远没办法做一个母亲。”
低着头的易薇嘴角是翘着的,即便她语调装得再沉痛,也压不下心中说出这番话时的痛快与得意。
如果说她觉得自己有哪件事做得特别好特别值得称赞的话,这件事在她生命里恐怕能排第一。
她只是可惜,易灵当初没有直接死在那场车祸里,否则今日都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与后患。
连穆从听到易薇第一句话起,心里就有了一个念头,如果易薇后半辈子但凡有一日过得安宁平静的话,那他就没脸再出现在易灵面前。
他这么想着,对满怀恶意蠢.蠢.欲.动的易薇视而不见,直接拨通了某位好友的电话,“你之前不是说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现在我有想法了。”
对方对他的想法显然很感兴趣,不过有些细节并不适合此时磋商,短暂的通话结束,抬起头的易薇也看到了连穆的眼睛。
“你很好。”他语调淡淡,却让直面他眼神.的易薇突然浑身发毛。
易薇退后一步,神情尴尬,“我只是觉得,你和姐姐感情好的话,在这件事上不该瞒你……”
她话没能说完,大概是连穆的神情太过可怖渗人,易薇胡乱搪塞了两句就跑下楼去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心生不安,觉得自己今天和连穆这番谈话是走了一步臭棋,或许,她应该再慎重一些的。
天台上渐渐没了人,安静得过分,风越来越大,吹在身上透骨的冷。
连穆站在天台边,看向远方,从此以后,易灵不喜欢的,他也会不喜欢,譬如易薇,譬如夏家。
毁掉他们,或许能让她对他多露出一个笑容。
当然,即便不笑也没关系,毁掉他们至少能让他自己感到开心。
目前来说,这就足够了。